“二狗子!!”
陈方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往回跑。
这还犹豫个屁啊?大半夜的那些玩意儿挤挤压压的呆在单车棚里,都赶得上早高峰的公交车了。
但凡有人敢掏出韭菜盒子咬一口,就必然能听见“有没有素质啊?响屁不臭闷屁臭,丫昨晚上吃什么了……”
三两步冲回101室门口,小丫头已经把门关上了,陈方也顾不得什么半夜不半夜的了,抡圆了巴掌使劲儿拍着门。
“二狗子!!姑奶奶!!祖宗!!”
“我错了!你让我进去,我立马把脑袋拧下来送给你!”
黑漆漆的楼道里,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陈方急的满头大汗,小肚子都一胀一胀的。
咱的公交不到站不给下,也不知道那边儿是怎么个规矩……
可是任凭自己怎么叫嚷,小丫头却是再也不肯开门了。
外头的风吹进楼道,陈方跺着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焦急的时候,隔壁屋打开了一条门缝,手电筒的强光顺着门缝直射在他煞白的脸上。
“是小陈啊?大晚上的你在外头叫谁祖宗呐?”
看清门外人后,一个小老头探出脑袋,眯缝着眼睛朝着陈方问道。
陈方嘴一撇,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了,“赵大爷……您行行好,借我个厕所。”
这就跟你在人堆儿里想往前挤是一个道理,让一让肯定是没你大喝一声‘我拉裤兜子了’管用。这会儿要是和赵大爷说了实情,还得提防这老头门关急了夹着脸。
“不就是撒泡尿么,谁家祖宗管这事儿的?”
“别瞎嚷嚷了,快进来吧。”
赵大爷老伴儿走得早,独居十来年,年轻的时候是厂子里文艺团的骨干,出了名的好人缘。
陈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黑黢黢的单元门,赶紧闪身进了赵大爷家。
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口琴、二胡、手风琴整整齐齐的放在客厅电视机柜上。
老爷子披着衣裳坐在沙发上泡了壶热茶,转眼就看见陈方扎着腿,满脸郁闷的走出厕所,裤脚上湿哒哒的潮了一片。
“你小子才多大啊?怎么还分叉呢……洗手了没?”
“瞧您说的,我连裤脚都洗了,能不洗手么!”
陈方舔着脸接过赵大爷递来的茶水,心里头盘算着怎么开口才能赖在这儿一晚,他是打死也不敢再出去了。
赵大爷抿了一口茶,“我听说马鹿塘这片儿今后就归你管了?”
陈方一愣,赶紧摆手道:“可不敢瞎说,我一个人咋管得了这么大片地方!明天我就走了。”
“那不对呀!”赵大爷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老年机,戴上花镜,翻了一张照片递给陈方,“你瞧,大力贴告示的时候我拍着了。”
陈方接过手机,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照片里王大力垮着脸,表情哀怨的伸手指着公告栏里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知书,那动作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杀人凶手在指认现场……
公告上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向荣保安公司和马鹿塘社区还有一年合约的事儿,自己的名字被人大写加粗也就罢了。
最可气的就是告示上不但附上了自己的照片,下头还有百十来个鲜红刺眼的指头印!
特么万人血书??
陈方气急败坏的把老年机拍在自己大腿上,一剪寒梅~~傲立雪中~~~不知道按着哪儿了,老年机震耳欲聋的喇叭里情歌都显得豪迈无比。
“还有没有人管了!?那王大力真不是个人贩子?”
赵大爷抬手就给了陈方后脑勺上一巴掌,骂骂咧咧的抢回了自己的手机,“你年纪那么大,撒尿都分叉……倒贴钱都没人要你,人贩子是坏,又不是傻。”
“……”
确认自己的贵重物品没有损坏,赵大爷这才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向陈方,“你也别气了,这不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帮你呢么?”
“明儿!明儿我就组织大家伙儿开个会,你主持工作,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活儿都给分一分,人多力量大嘛!”
陈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嘴角一咧嘿嘿傻笑几声。
要真是这样,那以后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好说歹说,赵大爷总算是答应了让自己在他家客厅里将就一个晚上。
毕竟7栋离着保安室走路顶了天也就五分钟的距离,保安队长不敢走夜路这个理由实在是让老头难以苟同,何况自己还要执意开着一盏拉绳的老式小台灯才肯睡觉。
听着赵大爷把自己卧室的房门彻底反锁后,陈方拧了拧身子沉沉睡去。
……
住在一个老龄化厂区里的好处就是早上从来用不上闹铃。
也不知道小花园里那几棵大樟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得忍着好几个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啪啪扇自己嘴巴子。
力道之大,恨意之强,令人望而生畏。
“起了起了,赶紧的,大家伙儿都在你们保安室门口等着呢!”
一块热毛巾糊在自己脸上,陈方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起,憋着气两只爪子无力的扒拉着赵大爷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