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蓝玉那边热热闹闹的划分地皮,事实上证明,朱标是对的,如果他派一个文绉绉的人去划分地皮的话,这些商人免不了据理力争。
但是这朱标偏偏反其道而行,派了一个手里拿着刀把子的武将,上来直接抽出长刀,在沙盘上一顿划分,在座的二十位商人,愣是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当然了,蓝玉也不可能太过偏心,只是有些时候难得不麻烦罢了……
就算是白天时狼狈不堪沈线阳,如今也是笑容满面,六百万两白银,让他在上海县拿到了一块很好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蓝玉特殊照顾她,她的那块地方正处于几个军营的中间,从安全的角度来说,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上海县码头他是待不了多长时间的,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和蓝玉这个杀神一起出海,到时候是福是祸,未尝得知啊……
而本来的主角朱标,却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而且也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找他,众人见太子爷心气儿不高,也只好作罢。
这太子别苑十分巨大,有一些偏僻的地方,基本很少有人去,今天却来了三个人。
正是朱标和春花秋月。
本来朱标是想自己来的,但是却被春花秋月抱了大腿,死活也不让他自己一个人出来,朱标无奈,只能带着她们两个。
一壶烧刀子,一碟茴香豆,一小盘儿羊肉,就是朱标今天的晚餐。
高楼之上,晚风习习,月光照射在朱标的团龙服饰上,明晃晃的映作黄金一色。
而朱标却有点讽刺的拍了拍,自己明黄色的服饰,呵呵呵一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春花和秋月刚想上前伺候,就被朱标挥手示意退下,二女无奈,只能在一旁默默站着。
朱标抓起一块羊肉,扔进了嘴里,仔细的咀嚼着,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星空,长叹了一声……
他来到大明已经快有一年了,从刚开始和老朱肆意吹牛,到后来在河南如同愤青一般,直接挂出太子的龙旗,寻求和瓦剌骑兵的决战,到和老朱据理力争,率领舰队出发,好好的教小日子做人,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朱标慢慢的剥开了一枚茴香豆,望着眼前雪白的豆子,他忽然间想起了很多人。
这些人里有满仓,有吕氏,有很多东宫的奴婢,也有很多宫中的奴婢,有很多东宫六率的兵士,也有很多被他下令屠杀的倭寇,鞑子……
朱标把茴香豆扔进嘴里,又压上了一杯烈酒,心中五味杂陈。
谁说的?穿越过来就会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两样东西,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就注定会有,但是他真的快乐吗?他真的那么喜欢掌权吗?他真的喜欢杀那么多的人吗?他真的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朱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酒水粘稠,从酒壶里倒出来是一条细线,落在杯里,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当真是好酒。
可是这酒入愁肠,也难免化作一腔苦楚。
这大明朝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无论你之前是什么颜色,只要是进来的,慢慢的,都会变成一个颜色,无论你是王公贵胄,还是平头百姓,来到了这里,你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自从吕氏用出那绝户记以后,朱标就对这个世界的人心叵测,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这世间真的有如此恶毒之人,这世间真的有如此下作之人!
朱标苦笑的拍了拍额头,心中暗道。
“都说穿越之后要杀伐果断,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能耐你穿越一个,一声令下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看着那些人被大棒打得七窍流血,那祈求的目光,那痛苦的哀嚎,看着那些兵士冲锋陷阵,为你而死的时候,你看你晚上能不能睡得安生,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没心没肺的安然入睡!”
朱标也曾迷茫过,但是硬下心肠处决了一众人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变了,从刚开始的那个,坐着软轿在东宫转了一个时辰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天天满是心事,坐在软轿上头都不愿意抬的人。
朱标望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呵呵一笑。
站起身来,伸出左手,对着星空狠狠的一抓,好像要把那万千星辰,无尽星空,都抓入自己的手里一样。
这皇权,不是出入有几个人伺候,住着高大的宫殿,也不是身边的宫女太监,文武百官,对你又敬又怕,曲意逢迎,也不是顿顿山珍海味,那皇权是什么?
是把握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把握着一个古老民族的未来走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从朝堂上传到民间,都会变成轩然大波,都会变成芸芸众生的“命”!
什么是“命”,是痛苦的人发出的那一声无奈叹息,是强壮的人恃强凌弱以后为自己找的遮羞布,是苦难的人用于安慰自己的最后一点糖,是那些皇图霸业的成就者,大军纵横留下满目疮痍以后,发出的那一声叹息。
“命亦如此,天命亦如此!”
缓缓的放下了手,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望着华灯初上的太子别苑,朱标忽然笑了。
这一处僻静的地方,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