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泰斯拿着那本书, 身体僵硬的走回自己房间,无视掉门口侍者的问询,反手把房门关上, 还不忘了反锁。
在沙发上坐下,双眼直直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
那本书就在眼前的桌上,他没有动,也没有去翻开, 双眼盯着虚空,眼神涣散。
许久之后, 他漠然收回神, 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把那本书一点点拖过来,也不去验证什么时间,什么内容, 直直翻到某一页。
只瞄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把书顺手放在架子上,面无表情起身,打开房门,对外面一直守着的侍者道, “给我拿点食物和朗姆酒,另外,代我向凯丽夫人致歉,等身体好后,再邀请她共进晚餐。”
“是,”侍者连忙答应, 离开去准备了。
唐泰斯重新坐回沙发上,不动不说话,好似在思考什么,又好似只在发呆,室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半响之后,侍者敲响房门,他喊了一声请进,让侍者把东西放下,又打发人离开。
等房门重新关上,他漠然起身,走到餐桌前,拿起刀叉把食物吃干净,然后若无其事拿起朗姆酒,一杯又一杯。
这次有了准备,他喝得极为克制,在感觉要醉前就停了下来,躺回床上安静休息。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吃饭,喝酒,睡觉,看似什么都没做,但一天比一天的疲惫和倦怠,还是显露出他不同于以往平静,眉眼间的焦虑多了一丝凝重。
最终,他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推开三日没打开过的甲板门,披着法兰绒晨衣,依靠在栏杆上,目不转睛盯着越来越近的灯塔。
那是属于直布罗陀海峡出海口的标志,只要绕过这个灯塔,就代表彻底离开了地中海范围,进入大西洋。
也就意味着......是否能脱离时间循环的结论,近在眼前!
这三天,他一直处于世界观重组当中,竟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此时突然想起,少了之前万般忐忑与不安,颇有种认命的错觉。
何必呢,无论时间继续循环还是什么,他终究是他,是活在某一段时间里,还是活在往前流淌的时间里,总归活着。
如果是前者,他将拥有无尽的生命,可以探索任何感兴趣的知识。
上个循环结束,他已经打定主意探索海洋深处,那将是一段比海面更加奇妙的旅程,注定充满了危险和未知的挑战,生命是如此的有意义,即便最后他什么也无法留下,可存在脑海里的记忆不是假的。
如果是后者,循环被打破,他也可以探索更广阔的天地,欧洲,非洲,亚洲......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无法阻挡他探寻的脚步,那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冒险。
都是冒险,他又何必拘泥在某一处?
想到这点,他微微笑了一下,把最后一口朗姆酒倒入口中。
东方有句古话,酒是穿肠毒药,可它同时安慰剂和舒缓剂。
以往的岁月中,他也曾无节制酗酒,因为不想面对沉沦的现实,也最终抛掉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开始变得节制,变得有条理性。
突然用力把手中的酒瓶扔出去,唐泰斯喃喃,“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越来越近的灯塔一眼,转身回到房间,取出架子上三天完全没动过的那本书,然后一页页仔细看过去。
他不再急切想要探索真相,而是随着作者的笔触,一点点感受宇宙的奥秘,星空的璀璨。
人类是如此渺小,与永恒的宇宙相比,无论是时间还是寿命都微不足道。
而他的经历,顶多算得上奇特,与真正的宏观宇宙相比,不过是微小的沙砾。
所以何必去追究真相与否,只要那些知识是真的,只要他依旧热爱学习,其余都不重要!
书页被一页页翻开,外面的光线也越来越亮,太阳升起带给人的灼热和希望,是任何事物都不能相比的。
壁炉,温暖的被窝,都不如那一丝穿透窗棂,洒进来的光线温暖。
合上看完的书页,唐泰斯露出一个清透的笑容,缓缓走到甲板上,欣赏大西洋独特的风景,洒脱恣意。
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前面是水,后面也是水,但唐泰斯就是知道,这里和地中海是不一样的,不仅海水不同,就连那吹过的暖风也不同凡响。
或许连阳光都不尽相同,更加的热烈,也更能抚慰人心。
留在眉宇间最后一丝愁闷散去,唐泰斯嘴角含笑地欣赏着眼前一成不变的美景,好似那是初见。
当然是初见,他终于挣脱了时间束缚,初见这大西洋的风采,可不得好好欣赏。
从白天到黑夜,他就待在甲板上没有挪窝,就连侍者送上来的食物,也是在这里解决,直到最后一抹余晖散去,才用热水缓解全身的僵硬,在柔软的大船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笃笃笃’的清脆敲打声吵醒的,但这不妨碍他睡饱睡足了,整个人精神奕奕。
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是一只海鸟正在用尖利的鸟喙啄窗棂,同时小脑袋还机灵地转来转去。
唐泰斯起身,端起桌上没动过的坚果,打开窗户,放到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