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下达了一个命令。
“闭上嘴,继续在这儿蹲着。”
说完,便不再搭理他,转身走到了洗手池前。
面前的镜子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只除了中间这一片刚被人擦拭过。
谈靳楚垂下眼,看着搭在一旁的湿毛巾,心中了然。
洗手池上放着的电子手表价格不菲,显然跟顾寻那身朴素的装扮不搭。
应该是盛炀放在这儿的。
可按照顾寻的话……
盛炀出手打人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必要,非得把手表专门摘下来。
这么看来,倒更像是他在洗手的时候,忽然抬头在镜子里发现背后有人靠近,才转过身去跟人搏斗。
谈靳楚的目光又扫视了一圈,微微眯了眯眼,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拖把上。
也不知被用了多久,拖把的布条稀稀拉拉,只剩下了没几根。
却沾满了水,硬是在墙角洇开一大片湿迹。
他再次看向顾寻。
“你是在这里捅完人之后,才把他的尸体拖进厕所隔间的?”
顾寻本就发麻的右腿,一时间抖的更厉害了。
刚才还跃跃欲试、打算主动交代的人,这会儿居然又开始装起了哑巴。
“自欺欺人。”
谈靳楚冷笑一声,“你以为把地上的血迹全都拖干净了,我们技术科的人就检验不出来吗?”
顾寻吓得要站起来,“……我……”
“嗡——嗡——”的震动声传来。
是谈靳楚口袋里那台警用机。
顾寻想要说的话又被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谈靳楚看着来电显示——云艳辉。
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估计这位姐一路上没少闯红灯。
电话一接通,云艳辉就开门见山。
“小谈,你让酒吧员工控制的那几个人,已经被另一辆警车带回局里了。”
听筒里还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有一帮人正在爬楼梯。
谈靳楚:“来三楼拉警戒线,通知他们老板,尽快驱散其他无关人员。”
“这你放心”
云艳辉哼笑一声,“那个姓孙的流程熟得很,我们人还没到,他就已经让人把暂停营业的牌子给挂出去了。”
一句话交代完,对面就把电话给断了。
谈靳楚则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到兜里,独自走进厕所隔间。
俯下身,盯着瘫倒在马桶上的盛炀看。
他的T恤下摆鼓出了一个方块形状,里面装着的,应该才是他自己的手机。
正思索着为何顾寻的手机也会出现在他身上时,云艳辉和其他几个人就已经推开杂物室的小门走了进来。
谈靳楚冲蹲在地上的顾寻抬了抬下巴。
“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顾寻满脸惊慌失措。
直到身穿警服的人走上前来,给他戴上手铐后,他仍像没反应过来似的,盯着手上银灰色、触感冰凉的东西,眼睛里依然闪烁着不可置信。
云艳辉看着他被同事押走,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唏嘘。
“本该是坐到考场上的人,这下子,恐怕得在看守所里度过了。”
谈靳楚没有接话,只是把装着手机的塑料袋交给了另一个人。
在给拿着摄像机进去勘测现场、查找线索的同事们让路后,他跟云艳辉一起往楼下走。
心思细腻的女警此时也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但愿……医院里那位小姑娘能赶快好起来吧。”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高考那天只能待在医院里,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
谈靳楚敛起眉,安安静静地盯着脚下的路,抿了一下唇。
说巧不巧,他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那个备用机的号码打来的。
谈靳楚立马接起。
但听筒里传出来的,并不是祁妙脆生生的音色。
而是西王母棒骨汤店的王老板。
“谈警官……”
谈靳楚问:“她现在怎么样?人醒了吗?”
王老板迟疑了一下,声音听着有点儿发懵。
像是自己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生命体征方面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王老板磕磕绊绊地描述着:
“人醒过一次,但嘴里说的都是些胡话,然后又晕了过去。做完了几项基础检查后,刚刚才被转去精神科。”
谈靳楚:“胡话?你还记得她说了什么吗?”
“她就说她做噩梦了……”
电话这头,两个警察听到“噩梦”的字眼后,气氛却在一瞬之间变得紧张起来。
他们俩同时顿住脚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几分惊愕。
纵使他们人民警察应当是唯物主义的忠实信徒,可祁妙这接连几次的噩梦预警,让他们不得不对她的话重视起来。
谈靳楚深深地皱起眉头,“她梦到了什么?”
王老板:“……呃,她说她梦到了一只蘑菇。”
云艳辉的神情也十分担忧,“什么蘑菇?”
“……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