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区区一个方孝孺,还教导不好一个在外十几年的皇孙,让我说中了吧?皇长孙有如今的行径,都是身边缺乏贤人的缘故!”有人冷冷说道。
这话,说到这里,就有些危险了。
若是放在应天,已是无人敢继续说下去了。
但这里是曲阜,在场的人虽不算是什么衍圣公府的主事人,却也是孔姓人。
作为孔姓人,哪怕不是嫡支,也没继承衍圣公的名号,但他们的先祖也是孔圣人!
光是一个姓氏,就足以让他们傲视群雄了。
他们自然认为有资格去点评天下英雄,包括不成器的皇室中人。
其他人听了,果然也没阻拦,或是沉默,或是跟着附和。
不过,这些都不是今日要讨论的重点。
先开口的那个人,很快就将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还是先说说张来的事吧,他杀人这件事,你们中,无人插手吧?”
这个人问的这个问题,还用目光扫看其他人。
“若有人插手了这件事,及早说出来,我们还能提前找补上。若一味不说,到时候被凉国公的人查出来,怕是不好收场啊。”
反正说话的这个人,他是真没插手此案。
不过,在这桩案子出来时,他也真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
怎么那么巧,张来这个被很多人恨着的人一回到曲阜,就出了这样的杀人案?
真当他们没听过话本故事,没看过戏台上的大戏?
在一些戏里,栽赃陷害,与这件事大同小异啊。
之所以百姓们大多相信是张来杀了人,是因为张顺夫妻的感情很好,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王氏会有奸夫,也不觉得王氏会杀了丈夫就为了嫁祸张来,二者之间并无这样的矛盾。
本人没有,王氏的亲友中,也没有人与张来有这样深的仇怨。
大家都是基于这样的事实,才会怀疑很少回老家的张来。
毕竟一个是众人都熟悉的好人,一个是不怎么熟悉、一年都回不来一次的人,会偏信谁,这不是很好选择的事吗?
但孔家的人,与张氏一族都不怎么熟悉,又知道张来与新盐有关,自然而然的,就会将这件事上升到了寻仇栽赃的高度。
也就是张来倒霉对他们并无坏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甚至还有人故意推波助澜一把,就为了推张来更早踏上黄泉路。
此刻,这场小会议的举办人,就目光审视地扫看过被他请来的这些人,观察他们的反应。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脸色阴沉下来。
什么意思?
请他们来,是怀疑他们?
“孔老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会陷害一个小小商人?以我的身份,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不怕,我可怕辱没了孔家的名声!”
一人直接怒而站起,就差用手指着举办人的鼻子骂了。
其他几人也陆续开口,纷纷否认。
“此事我之前可是不知情,也是出了这档子事,我才知道张来这么个人。连他与新盐有关这件事,也是听你们说的,这件事,可找不到我的头上。”
“你我都是孔家后人,你竟然怀疑我们几个,莫非,你觉得我们会做出这样辱没名声的事?”
“你既是这样认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还有事,你们继续,我走了!”
其中有一人,直接站起身,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后面的人倒是没好意思立刻跟出去,却也忍不住摇头,对着举办人说道:“哎呀,你这样怀疑我们,实在是让我们寒心呐!”
“孔姓之人,岂会做这样的事?万万不可能!”
“我也还有事,也要走了。老八,你这次可做得不对啊!回头与小十八好好说一说,免得他回头生你的气。”
因着他们都是孔家这一支的族人,彼此都是兄弟辈分的,人数十分多,于是,私底下,都是以着数字来排列。
被称作是十八的人,年纪也二十五岁往上了。
是这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其他人都是三四十岁,自然觉得十八虽然行事冲动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是什么人?
张来又是什么人?
这件事,他们推波助澜了一把,这是有的,但要说插手了这桩案子,他们还真没这么干。
何必为了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坏了自家的名声呢?
他们孔姓之人也是讲究一个身份的好嘛!
这些人摇着头,陆续走了出去。
被留下来的孔老八,皱着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道:“难道是我猜错了?”
不能啊,他手底下也有一些人,的确是查到了一些痕迹。
因为怕影响到孔家,还是他让人将这些痕迹给清扫干净了。
难道真不是孔家的人做的?
外面,怒气冲冲走出去的孔十八公子,一出来,就直接上了他府里的马车。
“公子,是回府,还是?”车夫问道。
孔十八公子脸上的怒气这时早就没了,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