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昀后退两步,木屋内的人剖开了自己的腹腔,将那个孕育着生命的血巢,疯了似的往出揪扯。
他的动作熟练,像是经历了千百次。
啪——
一块猩红软烂的血巢被丢在地上。
可以看到,加西亚空荡荡的胸膛内,血淋淋的脏器骨骼交织在一起。
然而,在旧血巢原本的位置,暗红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很快,一个崭新的血巢长成。
如同一个诅咒,生生不息。
地上,被揪出的血巢已经堆积如山,填满了半个屋子。
面对此,阴暗的木屋内,男人猩红的眸子黯淡,如同熄灭炭火,只剩点点火斑。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抬手一挥,窗边的小蝴蝶化为齑粉。
“嘶——”
连接的神识被强行斩断,许灵昀太阳穴高高鼓起跳动了两下,难以言说的痛意席卷颅内。
砰!
木屋内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接着是更多的兵荒马乱,踢踢框框。
许灵昀缓了片刻,觉得好受些后,抬脚向木屋走去。
刚走到门口,‘吱呀’一声,门被从内打开了。
虫族穿戴整齐,脸色如常的出现在许灵昀面前,丝毫看不出方才自残时的疯狂。
他宽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将屋内的情形挡的严严实实。
声音罕见的有些磕绊“灵…昀,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许灵昀应答自如。
“不行,我想自己待待。”
许灵昀伸出双手,将他微垂着的头捧起,目光定定的望着他,那双眼像两汪清泉,仿佛能折射到人的心。
少女掌心温暖,贴在他的脸侧,更是软的如一阵烟。
加西亚浑身开始颤抖,突然有些害怕这阵烟离他而去,他竭尽全力装出平静的模样,垂着眸,抿着唇。
许灵昀将他的脸又往上捧了捧,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她对他说:“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虫族如遭雷劈,猩红的瞳仁急剧的收缩,薄唇张张合合,吐不出半个字。
他又该说些什么呢,说他其实是个怪物,说他被欺凌折辱的往事,还是诉说他对她的爱意,请求她不要离开。
但最终,加西亚什么也没说,他静静等着,等着心爱之人的审判。
少女的手从他脸侧滑落,温热的指尖抚摸着他颈后的伤疤。
不知是她的手太小,还是那伤疤太大,总是不能将它全然覆盖。
许灵昀改用掌心托着他的后颈,感受疤痕磨过掌心的粗粝。
她其实也能猜到大概了,可是,就算是怪物那又有什么呢,她不也是吗?
她的左手抓住男人的前襟,右手托住他的后颈。
踮起脚,吻了上去。
加西亚胸腔处却热得厉害,那种奇异的悸动让他快要无法承受。
灼热的欲念让他饱受折磨,让他感到羞耻和自厌。
温软的触感清晰的提醒他,她在吻他。
这只是一个轻轻浅浅的吻,不带有任何其他的意味。
少女将最诚挚的心意献上,用行动告诉他,没关系。
就算是怪物,也没关系。
对于加西亚来说,这不亚于是深渊中的光亮。
吻毕,许灵昀缓缓抽离,对他道:“带我进去看看吧。”
于是,加西亚侧开半个身子,放许灵昀进了屋内,而自己立在门口,天光打在他身上,温暖又迷离。
‘罪证’基本被他消灭了干净,那些血巢也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徒留满地的腥味,仔细看,有些血干涸在地上,深深浅浅。
于是,她将血气冲洗干净,角角落落残存的碎肉扫除,将小丁兰的香露洒满木屋,将那户唯一逼仄的小窗扩开,让亮堂的光线放肆的撒进来。
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跑前跑后,直到将木屋整理的井然有序。
在之后,她在坐小圆桌旁,笑着对他发出邀请:“与我聊聊吧。”
加西亚不自觉的靠近,手心被塞住了几颗大点的琥珀糖。
许灵昀语气无不骄傲:“我雕的,快看看。”
他摊开手,琥珀糖形态各异,可爱的男小人背后长着翅膀,嘴巴抿着,像是在生气。
这是他。
还有一个,是虫型的他,原本凶残狰狞的外形却被雕得圆圆胖胖,竟然有些可爱。
许灵昀的雕刻天赋比一些小孩还不如,能雕成这样,想必是做了很多的工作。
伪装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他别过头,湿润的眼睫轻轻颤动,抖落细碎的水光。
“……谢谢。”
许灵昀静静的陪着他,一下一下抚过他的后背,等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对于难堪的往事,加西亚不想过多描述,他用极为平静冷淡的语气,将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时时观察着少女的表情,生怕在她在脸上看到厌恶。
虫族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目光哀伤又讨好,像是害怕被丢弃的残缺猫儿。
许灵昀如同一个认真的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