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插旗后,修炼者们陆续从东阁楼内走出。 轻歌与诸位独立之主相谈甚欢。 天启四部,就连钟林王都对轻歌另眼相待。 他们从未因为轻歌的年纪,而轻视女帝,轻视东洲。 与其他的独立之主相比,李元侯显得格外落寞孤独。 在金缕台上读《摄魂经》的时候神魂都受到了伤害,而今独立之主们好似都孤立了他,不与他往来。 是了,与轻歌相比,李元侯不值一提。 夜轻歌纵然年纪再小,如今的帝位却都是她脚踏实地,一步一泣血打来的。 李元侯空降神域为元君,到底没有多少人认可,若非后面有紫云宫保驾护航,只怕神域座下的人们都要群起而攻之。 正午,各修炼者回到阁楼里,或是服食辟谷丹,或是进食明远山庄准备的美味佳肴,休整一番,就要开始下午的比武了。 东阁楼内空无一人,满地荒芜,飘飘摇摇的落叶,狂风与血刃在高空酝酿出一场摧毁人世的风暴。 从那风声中便能听到阁楼底下传来的肃杀之意。 一道身影,立在楼前。 素衣翻飞,银发轻舞。 偌大的院子里,轻歌感受着那份孤寂了八百年之久的荒芜。 盘腿坐下时,轻歌双手合十,用心聆听凶器魂体的声音。 “该死……都该死……” 从那声音里,她看到了一些画面。 金光普照,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隐隐而动。 器灵的魂体状态,最早不是来源于兵器,而是一株花。 它原是沙漠里的一株野花,盛放在那一望无际的荒漠,没有雨水的滋润,经历了风吹日晒。 凛冬腊月,某一天的夜里,黄沙滚滚,白月光朦胧不真切,一个背着竹篓的过路人停下来,将水壶里的水倒在它的身上。 离开的时候,过路人把野花带走了,用宝物温养。 他想带这一株野花去春暖之地,然而去到了山川河流,见到了满地的绿色,野花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它早已习惯了大漠的干枯,无法承受春日的恩泽。 后来,过路人才知道,这是一朵罂粟花,一朵生在大漠的罂粟。 它与别的罂粟,截然不同。 过路人从未放弃罂粟,他是一名医师,寻找着办法让罂粟再一次的盛开了。 便在那一年,他遇见了心爱的姑娘,那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孩,从不会大声说话,轻声细语,温柔如风。 成亲后三个月,女孩怀有身孕。 从此,他丢下了用心救活的罂粟花,不再为罂粟遮风挡雨。 他想要保护好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女人的美,惊动了某个世家的公子。 男人出去采药熬安胎汤,再回来时,妻子不见了,他满世界地去寻找,在乱葬岗找到了她的尸体。 一尸两命。 妻子被人掳走时,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丢在了遍地尸骸的乱葬岗。 他抱着尸体哭得伤心,妻子的尸体旁,浓郁的血泊里,缓慢地生长出了一朵罂粟。 腰间从未出鞘的刀,充满了邪性。 他双手挖坟,埋葬了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化身杀戮走,找到世家,血洗上千人! 谁也没有从他的屠刀下逃走。 从那以后,他每去过一个地方,便会将人杀干净。 每杀一个人,尸体上都会绽放一朵罂粟。 他的眼神没有了曾经的温情,不再意气风发。 像是被魔鬼主宰了身躯。 他一生行侠仗义,济世救人,为何苍天不饶恕他? 在黑夜里,他去过一户人家,都已经夜深了,里面还传来欢声笑语。 牌匾之上,东方二字有些颇久,他提着刀走进去,见人便杀。 满地的血液都流进了床底,他没有发现那个躲在床榻下面用手捂着嘴无声大哭的男孩。 那是个雨夜,雷霆四起,电光闪烁。 他想要这世间的每个人,都经历一遍他的痛苦。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从此是游荡的野鬼。 终于,十万修炼者愤怒之下围剿他,万箭穿心,死在群石之间。 他的尸体上,也长了一朵罂粟。 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终于有了光彩。 夕阳的余晖有些刺眼,他把手抬起轻微地遮住了双眸,却是温柔的笑了。 黄泉路上,夕阳的尽头,有个眉眼干净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回头看他,朝他伸出了手。 在那九幽地府,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这人世的悲和欢,永远都是相依的。 杀戮者与世长辞,只留下那一把血红的刀。 那一片群石山坡,长满了美丽妖冶的罂粟花。 罂粟花香,叫人神志不清。 十万修炼者无法斩碎罂粟器灵,只能集结最强高手之力,将其镇压在明远山庄东阁楼内。 东阁楼的大院之中,轻歌的心情沉重而压抑,等她把眼睛睁开,院子里全都是罂粟花。 轻歌抬起手时,满院罂粟消失不见,而她的手背,盛放了一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