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里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却是不大,也没有积起来,只是给日常出入添了些麻烦。 楚维琳这段日子越发懒了,便是在屋里,也裹着厚厚的袄子,时不时看一眼在身边做着女红的丫鬟们。 宝莲一面绣着手中给小儿用的肚兜,一面笑着道:“要过年了,无论走到哪儿都感觉不一样,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奶奶,奴婢听说,世子爷年前能回到京里呢。” 崇王世子回京,是这几日京里在传的消息,大军走了一年多了,边疆那里的情况时不时会传一些回来,百姓们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只当这战事连战连捷,楚维琳却是晓得一些,打战没有这般简单,若不然,边疆也不会常年有战事,来回拉锯了。 不过,回京这事情应当是不假的,估摸着能在腊月里入京。 楚维琬那儿翘首盼着,这个年总算是能过得踏实了。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各府都忙着置办年礼,又要安排腊八施粥,具是忙碌的时候。 楚维琳今年落得轻松,所有事情都交还给了涂氏。楚维琳是和韩妈妈说过,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使人来霁锦苑里说一声,但韩妈妈那个人精,哪里会来向楚维琳开口,即便是辛苦些,也要把涂氏交到她手中的事体一样样都安排妥当了。 清兰园里,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收拾整顿,已经是井井有条。 涂氏母子三人从明州回来,虽是带了不少家人仆从,但也有不少得用的人手留在了那儿,如今是新补上了些人,还要一一调.教。 韩妈妈有些脚不沾地,去年腊八施粥,她借口身子不适推了,今年涂氏重掌了二房,她自然当仁不让,笑呵呵地接下了这个活计。 今年因着雨雪早,不少人家从初六就开始搭了棚子,一直要到初九那日。 初七是个好天,楚维琳起得晚了些,到松龄院时也是将将赶上时辰。 老祖宗见她来了,道:“你可千万慢些,晚了就晚了,当心脚下要紧。” 涂氏扫了楚维琳一眼,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道:“按说就是这几天了吧?” 楚维琳颔首,在一旁坐下。 楚伦歆一直记着空明师太说过的话,安抚她道:“这几日没动静也不用着急,你看郁昕,不也是迟了?再说了,空明师太说过,你肚子里的哥儿耐性极好,要多等半个月的。” 老祖宗连连点头:“稳婆已经请好了,奶娘也定下了,万事都具备了,郁昀媳妇,你只管安心等着,旁的都不要操心。” 涂氏回京之后,听说了一些空明师太的话,晓得老祖宗极其信她,自不会说些南辕北辙的话,摆出一副慈爱婆母的样子与楚维琳说话。 这些表面功夫,当着老祖宗的面,涂氏不会吝啬,这会儿她也不想寻儿媳什么麻烦,不如就这样,图个心安理得。 楚维琳应是应了,可多少还有些惴惴。 做了两世常家妇,这还是头一回要见到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期待呢? 闭上眼睛便想着是个哥儿还是个姑娘,嘴儿像谁眉宇像谁,若真像空明师太说的是个哥儿,随他父亲长了双桃花眼,将来又是个“祸害”。 楚伦歆晓得楚维琳这几日都定不下心来,干脆抽了空到霁锦苑里陪她,一直坐到了常郁昀散衙回府。 楚伦歆把楚维琳交给了常郁昀,这才笑着往宜雨轩走,刚进了院门,就见今日去施粥的邓妈妈站在廊下,和张妈妈咬耳朵说着什么。 邓妈妈和张妈妈都是她的陪房妈妈,这么多年来颇得楚伦歆信任,见她们如此,楚伦歆不由问了一句。 张妈妈见被楚伦歆撞见了,脸上讪讪笑了笑,垂首没说话。 邓妈妈硬着头皮,犹豫再三,见四下无其他人注意,低声与楚伦歆道:“今日施粥,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奴婢一眼扫过去,与我们长房的七姑娘有七八分相像,也就是一错眼,人就有不见了。奴婢就想,大约是瞧错了,奴婢有好些年没见过七姑娘了,再说七姑娘病了,休养了几年,只怕模样和从前越发不一样了。这人有相似,奴婢就和张妈妈说这事情呢。” 和楚维瑚有七八分相像? 楚伦歆的心猛然一沉,但她很快就转过了心思。 邓妈妈说得不错,人有相似,就好像江氏与桂氏满娘,就算是仔细去看,章老太太都说像,那邓妈妈一眼之间看错了一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楚维瑚在黄氏手中,翻不出天去。 “既然是看岔了,这话还是别再提了。”楚伦歆嘱咐道。 邓妈妈自然点头应了。 第二日便是腊八。 祭祖,喝粥,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霁锦苑里的粥也是提前一日便备好了料,天未亮时满娘便起身熬煮,等常郁昀和楚维琳从祠堂回来,这些粥已经分好送往各处去了。 屋里,流玉一碗碗从食盒里取出放到桌上:“这是大太太那儿送了的,这是五太太那儿的……这是崇王府送来的,这是……” 絮絮说了一串,听到了最后,楚维琳不由惊奇,问道:“楚府里没送来?” 按说楚府那里不止一份,颐顺堂和璋荣院具是分开的,二房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