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些庶子庶女的话题,楚维琳忽然就想起了黄氏。 谁家没几个庶出孩子,但凡正室坐得稳稳当当,都不会过分为难庶子女,世家媳妇讲究名声,为了一个根本妨碍不到自己的孩子,损了自己的名誉,这可是亏本买卖。 黄氏的行事风格已经是特例了,她养庶女,对楚维瑢和楚维瑚也称得上好,若不然,也不会让楚维瑚误以为嫡母真心疼爱她,可黄氏不养庶子,两位姨娘无可奈何,闻老太太那儿似乎是被瞒在了鼓里。 “你看大伯娘,”楚维琳撇了撇嘴,“她对四姐姐也算上心了。” 宝莲垂首,突然道:“那两位姨娘都不得宠。” “得宠又如何?”楚维琳笑了,“琼楠再得宠,人死了也就死了。” 何氏待楚维琏倒也关切,虽不是亲生的,但如今是一样也不亏待,反正琼楠已死,只要楚维琏不叫旁人引上了歪路,这从小养到大的情谊,只一个孝字,就能让楚维琏听话。 况且,何氏没有儿子。 “奶奶的意思是,若三太太有个儿子,她更不会亏待九爷?”宝莲问道。 楚维琳颔首:“别小瞧了三伯娘,琼楠死了,她才不会给自己添敌人。” 宝莲抿了抿唇,心中始终有一个问题盘旋,可她问不出口。 奶奶是聪明人,只要她问了,很多事就是赤.裸.裸.的了。 楚维琳静静望着宝莲,她看得出宝莲内心在挣扎着什么,可她并不愿意去强硬逼迫宝莲,虽然是主仆之名,可毕竟是十几年情谊。便是宝莲有秘密,那也绝不是会害了她的秘密。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西洋钟敲响,楚维琳看了眼时辰,吩咐道:“该用午饭了。” 宝莲站在原地没有动,长长的睫毛颤着,一双手叠在身前。格外的谨慎。 楚维琳又催了她一遍。 宝莲猛然抬起头。眼眶似有些红了,而后又快速低下了头。 楚维琳一怔,她忽然想起常郁昀说过的话。在法雨寺的塔林里,宝莲与那老妪说话时是哭了的,若那老妪是善绾,她会和宝莲说些什么? 深深思忖一番。楚维琳甚至把自己想成了善绾,楚府里的事情。尤其是三房的事情,善绾应该从钱妈妈那里听了不少,善绾会知道和桂满娘长得七八分相像的六姑娘,也会知道这姑娘身边的丫鬟们。 若她是善绾。在那一刻,她会与宝莲说什么?说了什么会让宝莲难过地哭出来? 楚维琳直直看向宝莲,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宝莲嘴唇边上的那一颗黑痣。她紧紧皱了眉头,而后。几乎就是一瞬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惊得她背后一凉。 宝莲是孤儿,若善绾说的是宝莲的身世呢…… 再加上刚刚的那一席话,宝莲似乎是极其在乎庶出子女的事情的。 楚维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握住了宝莲的手,道:“你是不是想问,若桂姨娘死的时候有个女儿,那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宝莲的眼睛倏然瞪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维琳,她紧紧咬着下唇,眼泪没有忍住簌簌落了下来。 见她如此反应,楚维琳也就明白了,她叹息了一口气,摇着头道:“你不该信她,不该信善绾的。桂姨娘没有生养过,这毋庸置疑。” “可是……”宝莲说了两个字,一下子又顿住了,只是今日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以吞吞吐吐的,她吸了吸鼻子,道,“薛妈妈那时不是和老太太这么说过吗?‘要不是清楚六太太的出身,只怕要当成是她的女儿了’,这不就是说,桂姨娘有过女儿吗?” 楚维琳一怔,她也记得这句话,那是薛妈妈和章老太太开诚布公坦白旧事时说过的话,那时屋里只有章老太太、薛妈妈和她三个人,渝妈妈又守了外头,宝莲怎么会知道? 似乎,那时在窗边瞧见过一个身影,只是再寻时就不见了,莫非…… “你那时在屋外偷听?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你?”楚维琳问道。 宝莲缓缓点了点头。 “若真有个女儿,便是夭折了,也会有排行,会上族谱的,以曾祖母、祖父对桂姨娘的喜爱,便是孩子没了,都不会抹杀掉她的名字。况且,那时候祖母一心要为自己洗刷罪名,又怎么会去动桂姨娘的孩子?从头到尾,桂姨娘没有生过女儿。”楚维琳道。 宝莲愣住了,眼泪顺着脸庞落下,她没有去擦,而是细细思考着楚维琳的话。 楚维琳没有去打搅宝莲,宝莲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明白。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宝莲虽然没有继续哭,但整个人很压抑,她慢慢跪下,低声道:“那时在塔林里,奴婢原本是不信她的,但那老妪很清楚府中的事情,她说,夏月当年是被迫顶罪的,薛妈妈良心不安,怕桂姨娘的女儿也活不了命,便想办法送出了府。直到钱妈妈进府之后,才晓得有这么一个女儿存在,钱妈妈她们为了让老太太难堪、让楚府难堪,便想方设法去找那个女儿。只是过了这么多年,等好不容易找到的时候,那个女儿已经倒在了路边,怀中的孩子也被一个路过的妇人抱走了。她,善绾她说得太像了,她说那是一个下雪天,是景德七年的元月里,奴婢、奴婢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