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郁昀沉吟。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者说,他亦说不明白。 四皇子的心思,便是李慕渝都不能完全猜透,更不用说是常郁昀了,况且,自打从金州回来,他也没有得过多少有关四皇子和小侯爷的讯息,一时之间越发不好推断。 只是,他心中隐隐有些感觉,哈芙蓉的事情,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贺家牵扯在里头,到底会惹来多少祸事,谁也说不准。 四皇子是要继续挖掘,从哈芙蓉的背后再拉扯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来,还是要借题发挥,以此做文章? 常郁昀和仇师爷、毕师爷也探讨过,一样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理了理思绪,常郁昀把心中疑惑一一与楚维琳说了:“兴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准。” 楚维琳默默听完,她倒是觉得,若是事关朝廷里的倾轧争斗,那是想再多都不够了,一旦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若只与贺家有关,或许,贺淮卿早早“病故”了,对楚维琇和两个哥儿来说,是一件好事。 两人还要说什么,外头水茯禀道:“爷、奶奶,舅老爷一家来了。” 因着是团圆夜,楚维琳特地请了江谦一家过府用饭,若只有他们夫妻带两个孩子,未免冷清了些。 听得舅父一家到了,两人也就暂且先不提这扫兴的话题。 晚饭摆在花厅里。透过启着的窗棂,正好看到那皎洁圆月。 马氏抿了一口桂花酿,笑盈盈与楚维琳说着事儿:“坐堂的大夫已经寻得了一位,年纪是有些大,也不及年轻人动作灵活了。但我琢磨着,年纪大些,经验足,看起来也可靠。” 楚维琳笑着听了,问:“定下正式营业的时日了吗?” 马氏笑意越发浓了:“找人算了算,来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舅父在金州的新医馆要开起来了,楚维琳自是欢喜。又听马氏絮絮说了些准备。这才安下心来。 等散了席,常郁昀夫妻两人送了江谦一家登车,这才携手往回走。 月色怡人,映得这平日里看惯了的府衙后院也添了一层水漾的细腻温和,让人不自觉就想放缓了脚步,怕打碎了这一片宁静安逸。 丫鬟们远远随着,并没有跟得很近。 楚维琳与常郁昀十指相扣。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月色,唇角带了笑意:“竟是一转眼又到了中秋。” 常郁昀微怔,偏过头看了楚维琳一眼,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景德二十五年,他们以为会天翻地覆的一年,虽然有波折,可也算是平稳地走了过来,尤其是最让人不知所措的七月里,京中的圣上并没有如前世一般驾崩,局势竟然是稳住了的。 仿若他们之前的提心吊胆就和一场梦一般。 常郁昀睨着楚维琳那微微皱起的眉头。笑容浅浅:“是啊……” 楚维琳没有放下心,常郁昀亦没有,他们心知肚明,如今的平静就像是一面湖水,只需要一颗石子落进去,便是止不住的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谁也说不准。这石子什么时候会落下。 那石子,是大是小。 翌日上午,薛家的来禀采买上的事情。 楚维琳瞧着薛家的,她两个眼睛红肿,脸上涂了厚厚的粉,依旧没有掩去疲惫,楚维琳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清楚。 薛家的说完了正事,退到院子里时,正好遇见了李德安家的,她赶忙迎上去,道:“老姐姐,借一步说话。” 李德安家的随她到了角落里。 “老姐姐,是为了我那儿子的事体。”薛家的开门见山。 李德安家的一听就明白了,薛财与那小寡妇的事情,她是听闻了一些的,只是这等事情,她不好直接与薛家的说自己的看法,便耐心听薛家的说。 薛家的讪讪笑了笑:“家丑,想着是老姐姐,我也没什么好瞒的。薛财那小子,我原厚着脸皮求奶奶的时候,是真想得一个体面,可如今没别说体面了,我半点脸面都要不剩下了。那小寡妇,真不是个好的,昨儿十五,这样的日子,薛财都是掐着吃饭的点儿才回来的。老姐姐,若是得当,在奶奶跟前提上一两句,只要拆散了,我就记得大恩了。” 李德安家的苦着眉头,若是旁的忙,她能帮的也不会推拒,可那小寡妇的事情…… 金州这儿能晓得江谦一家在海州不好了,让薛财带着人手赶过去,也全靠这小寡妇通风报信,这个前提在这里,李德安家的觉得,若是楚维琳强硬着如何如何,到底有些过河拆桥的味道了,怕也是因着这一茬,自家奶奶也不好管这事儿。 李德安家的压着声儿道:“不是不帮你,而是……那小寡妇当真不是个好的?薛家的,不能因着人家命不好,嫁得不如意,就……” 薛家的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是那等子势利眼,从前咱们府里,也有不少做了寡妇的小娘子,我能帮衬的时候全部会帮。若像是婉言姑娘那样的,我说句心里话,谁家娶回去就是谁家的福气,那杜探花,哼哼……可这个小寡妇,真就不是个正经人……” 两人正说着话,流玉唤了一声,只说是楚维琳寻李德安家的,李德安家的便匆匆往屋里去了。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