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官僚贵族互相勾结,混沌大敌暗中作祟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呢?哪次不是这样?”
‘大人’微笑着回答,似乎并不以为意。他还是看着图杰阿,调查员却没有半点反应。他已经跪倒在地,正艰难地捂着脖子,尝试呼吸。
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的耳朵里全是一种细密的嗡鸣声。视力倒是还算清晰,可他根本没有心情去观察他们。
图杰阿现在只想呼吸。
他艰难地做着尝试,每一次吸气都比上一次更加用力。一个人在面对生死存亡时所迸发出的力量是他们自己也难以理解的,至少图杰阿从前就不觉得他有这么渴望生命
他一次次地尝试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边的嗡鸣终于退去了,他吸入的空气也不再满怀臭味,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空气。哪怕它还带着血腥味,图杰阿也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却被人立即拉了起来。
泽尔猩红的义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你好点了吗?”他问,图杰阿看了他几秒,这才无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泽尔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松开手,好让图杰阿尝试着自己站立,左手却慢慢地举了起来。
“我知道你今夜有很多疑惑,调查员看那里,你的疑问会得到解决的。”
图杰阿勉强抬起头,顺着他抬起的左手看了过去,瞳孔猛缩。
他看见一个失去了手脚,脸皮也被剥下的男人。他身上披着的长袍已经被鲜血彻底浸湿,正挂在他体态优美的身体上
等等,这种残缺的状态真的能被称之为体态优美吗?
图杰阿难以置信地皱起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开始仔细地观察这个还没死去,正在发出低沉喊叫声的男人,却再一次地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是的,就算残缺,他的体态也仍然称得上是美丽。
浸透鲜血的丝质长袍轻若无物地挂在他的身上,和肌肤紧密相连。肌肉线条非常清晰,但脂肪的部分也很完美。那略有起伏的小腹和肚子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空洞,鲜血在其中震荡,这具身体每颤抖一次,那个小小的血坑便泛起一次涟漪
图杰阿忽然低下头,开始呕吐。
“恭喜你,你挺过去了。”泽尔安慰似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也别太在意,这些沉溺在感官刺激中的家伙也就这点本事了,他们影响不到你,只要你仍然虔信帝皇,或者”
他忽然轻笑两声,迈动脚步,朝着那个尚未死去的男人走了过去。
图杰阿在自己清淡如水的呕吐物中难受地抬起了头,他又开始咳嗽了,咽喉处火急火燎的疼。但是,就算有万般不适,图杰阿也仍然将他的目光投向了泽尔与那个男人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却忽然模糊了一个刹那,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还不等他适应这种模糊,一些奇怪的光点便出现在了他的世界中。
图杰阿难受地眨眨眼,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五秒钟后,他把这个结论彻底推翻。
不,不是他的视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否则要怎么解释那些忽然出现的虚幻影子?
他们看上去都是孩子,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制服,表情满怀恨意,齐齐地伸出左手,指向了泽尔不,是指向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是他。”影子们忽然齐声开口。“是他吃掉了我们,调查员。”
什么?图杰阿愣愣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影子们看向他,在这一刻,千百个声音齐声响起,如重锤般轰入了他的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画面,许多他从未体验过的画面。
“他们骗了我们。他们穿着制服来到了家里,提起慈善院”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一扇木门前,身穿干净整洁的黑色长袍,脸带和善的微笑。
“他们说慈善院可以教授我们知识,为我们提供衣服和食物,只要我们愿意在成年后为莫兰家族做事但这只是谎言。”
一个白色的房间,摆满了床铺,许多孩子躺在这些床上,看上去仿佛死去,双眼空洞地凝视着天花板。
图杰阿本能地迈出一步,想要靠近他们,一阵白光却突然袭来,遮蔽了他的视野。
强烈的痛苦从头顶传来,他难以忍受地发出了无声的尖叫,白光在此刻转变,变成了刺目的白色灯光,以及一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刀刃。
它慢慢地靠近了他,越过了他的眼睛,逼近了他的额头
疼痛袭来,一些声音也一同袭来。
“加大麻醉剂,她怎么醒了?”
图杰阿握紧双拳,在痛苦中无言地流出了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别的东西。
一双虚幻的手却在此刻将他的脸捧了起来,减轻了他的痛苦。在泪水中,图杰阿看见一个女孩,她的脸很虚幻,唯独那双眼睛不是,那双眼睛正在熊熊燃烧。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再次举起左手,指向了楚帕尼·莫兰。
“是他。”她轻轻地说,声音仍然稚嫩。
图杰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是他舔舐我们的眼眶,用长舌卷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