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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主君对此貌似一无所知,只是继续开口讲述。
“我在以原体为蓝本创造出你们的时候并未考虑过对寿命进行设限,因此,一个阿斯塔特若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实际上可以活得非常之久。”
“坦白来讲,扎布瑞尔,我对你经历了什么,又为何来到此地一无所知。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甚至难以被称作坏事”
“寻常的坏事,应该还不至于将我的一位原初天使摧残成这幅头发花白的模样。”
在这个瞬间,扎布瑞尔几乎想要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只有天才晓得他是如何忍住的,就连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自制力。
男人看他一会,索性摘下眼镜,揉揉眼眶,又叹了口气。
“你戴着镣铐与枷锁。”
带着笃定的语气,他再次开口,语气与此前浑然不同。若之前他还是在以私人身份与扎布瑞尔交谈,那么此时此刻,站在暗黑天使面前的,便只剩下帝皇。
“自泰拉上的争端结束以来,我就再没在任何人身上看见过这样的事了。你身上的时间线是混乱的,扎布瑞尔。你是自愿做这件事的吗?不断穿梭于某个过去之中?”
“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我见过无数人试图改变过去、现在与未来,却无一人能够成功。玩弄时间的人终将成为时间的奴隶,而时间对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绝不会有半分偏袒”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扎布瑞尔几乎是有点愤慨地想。
“陛下。”他生硬地开口。“请恕我不能回答。”
男人笑了。
他靠近扎布瑞尔,伸手打开了他武装带上的一个小格,直截了当地将那两枚徽记从中拿了出来。带翼剑与鹰徽一道,在那黝黑宽厚且生着老茧的手上散发出了莹莹光亮。
他看着它们,又看向扎布瑞尔,忽然摆出了一个近似挖苦般的表情。
“所以你并非自愿。”他说。“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送你来的了。”
扎布瑞尔再次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绷紧脸颊,唯恐自己此时给出半点反应。
他知道这样做实际上很愚蠢,因为帝皇必定在看见那鹰徽的一刻就知道了一切,可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更好的选择。
男人又笑了,他放回带翼剑徽记,只单独留下鹰徽,随即用力地合上了右手,将它深深地攥在了掌心之内。
扎布瑞尔没来由地突然感到一阵颤栗,听见他说道:“尽管放心,我不会追根究底。”
“而我们既然还能站在这里相互对话,就证明未来不会因这段对话而产生任何改变——”他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已有的事,必将再有。”
他摊开手掌,又拉过扎布瑞尔的手,将那枚鹰徽放了回去,然后让他握紧右拳。扎布瑞尔呆愣地照做,手掌心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不算多么剧烈,却胜在持久。
他困惑地看向男人,后者恰好也正在凝视他,那双眼眸里竟满是悲悯,在瞬间便击中了扎布瑞尔,唤起了他的回忆。
在卡利班之乱后的万年间,他曾见过许多以帝皇悲悯像取名的塑像有些只是匆匆一瞥,有些却是真的曾在深夜时分徘徊跟前,或质问或恳求地祈祷,想得到一个回答。
那些石头与钢铁没有一次回答过他。这次却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正在为他流泪。
暗黑天使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心有所感——他想,这泪大概不只是单为他而流。
“陛下”
“走吧。”帝皇说,那声音如铁一般硬。“你不必对我透露任何事,我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条路会有多么难走。摆在我面前的有上千条路,而我必须选这条最难的。”
“我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无论如何也必须咬着牙走完。这是唯一的选择,别无他法,亦不可抄近路或折返回去那样的话,至今为止的许多牺牲,便全部白费。”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扎布瑞尔。古往今来,我从未见过任何人战胜时间,但你既然站在这里——”
他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扎布瑞尔。暗黑天使浑身涌起一股火般炽热,只觉得主君的双眼仿佛正透过他凝视其他人,或其他事物。
“——是否就代表,吾等已经获胜?”
——
天亮了。
当第一束光亮从山洞的入口处蔓延进来之时,莱昂·艾尔庄森便停下了手中动作,转而收起了弹匣。
在刚刚过去的四个小时里,他一直在测试这个弹匣的耐久度——是的,他在连续不断地装载子弹,然后又将其一一卸除。这件事做起来除了单调以外,还会造成一种显而易见的噪音。
考虑到火堆旁不远处还躺着一位正酣睡着的老骑士,这么做无疑是非常不合适的。雄狮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件事,因此他是明知故犯。
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驱使着他不惜花费四个小时的苦工,也要给卢瑟添上这份其实根本没有作用的堵呢?
答案无非是话只说一半。
从古至今,没有哪个人能忍受这种折磨。哪怕是莱昂·艾尔庄森也不例外,实际上,倒不如说,正因为他是莱昂·艾尔庄森,他才比其他人要更加地无法忍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