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在没有得到答案与真相之前,雄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摘下你们的头盔。”莱昂命令道。他的话语被立刻执行了,头盔被卸除,被夹在手臂之间。金属摩擦声中,四百三十一张各不相同的脸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之中。
他们都仰着头,目不斜视地凝视着雄狮。莱昂一一投以回望,并不说话。过了一会,他笑了,这笑容无比冰冷,仿佛冰霜与风暴的具现。
“勇敢。”
雄狮迈步走入人群之中,剑刃低垂。他比他们都要高大,身形却在这一刻隐入了漆黑与深绿色钢铁所铸就的丛林之中。
卢瑟竭尽全力地捕捉着莱昂的身影,却始终只能看见一抹金色的影子。
“荣誉。”
莱昂的声音在大殿后方响起,带着冰冷,他没有发声装置,仅凭自己的声音就让大殿内充满了回音。
“谦卑。”
剑刃开始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公正、诚实、怜悯、牺牲.七种美德,七种常常被谈起,却从未要求每个人都切身实地遵守的美德——你在听吗?”
雄狮陡然咆哮起来,他的吼声与剑刃的摩擦声合二为一,形成了一种更为可怕的声响,仿佛雷鸣。
“我知道你在听,你这卑劣的老鼠!你躲藏在我的军团之中,夺走牺牲者们最后的宝物,扭曲我们的所作所为,往我们的荣誉上泼洒诅咒的血!你以为我抓不到你吗?”
金发飘扬,须发皆张,狂怒的雄狮有如一头真正的卡利班狮子那样在钢铁的丛林中疾行了起来,他对树木怒喝,瞪视,逼迫。他用仇恨的眼神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那种赤裸的憎恨甚至让台阶上的卢瑟都捕捉到了,他心下一沉,明白事情还是朝着最不可接受的那一面滑落了。
莱昂·艾尔庄森对荣誉的执着正在促使他以摧毁军团连结和纽带的方式挖掘真相。
他会得到答案吗?卢瑟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今日的事必定会让军团内部产生危机。而且,这种危机,是最可怕的那一种。
信任一旦出现裂痕,就无法再被愈合。
更糟糕的是,这种趋势正在产生。卢瑟已经看见骑士们彼此打量的目光了,他们正在互相观察.试图找出谁才是那只老鼠。
“出来!”
雄狮咆哮着。
“你躲在我光荣的骑士们之中,你窃取他们的荣誉,他们的骨血和他们的情谊,你用这些你不配享有的东西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同样颜色的光,可你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几分钟前我还试图给你应得的尊重,你却亲手将这份尊重扔在了地上!叛徒、渣滓、老鼠!”
他的怒火和话语让大殿开始颤抖,骑士们彼此凝视,危险的气氛正在汇聚。过往的情谊正在被一种崭新的疑虑所替代,他们仍然重视对方,仍然能够记起彼此之间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但是,他们看待彼此的方式已经变了。
从兄弟,伙伴与志同道合的同志,变成了潜在的叛徒。
卢瑟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他没有两颗心脏,他只有一颗。它的声音沉闷,仿佛一座古董钟的钟摆。
聆听着这阵钟声,不可避免地,卢瑟陷入了思考之中。
雄狮还在愤怒地逼问每一个人,他的声音仿佛导弹呼啸,战舰沉没。
卢瑟苦涩地听着它们,思绪沉入海底。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莱昂·艾尔庄森的信任让他安然无恙地站在了台阶上方,可他心中并不好受。
作为军团的大导师,卢瑟早已将这里视作了自己的归宿。他的家庭已经逝去,他仅有的纽带便是莱昂和军团
等等,军团?
卢瑟的胸膛中突然燃烧起了一股火焰。
对于军团来说,莱昂·艾尔庄森是不同的。卢瑟对自己说。他们中没人能够违背他,他们的遵从不仅仅只是因为莱昂·艾尔庄森的能力与功绩,还因为他的血,还因为他是雄狮。
但我可以。
卢瑟又想起那些预备役,那些改造手术.是的,血。
他们的身体中拥有莱昂·艾尔庄森的血。
血脉的联系,让他们服从他,百分之百的服从,如果是这样.就绝对不可能有所谓的叛徒产生——!
卢瑟睁开眼睛,瞳孔猛缩,牙齿紧咬。
他意识到了这件事,但雄狮没有。
莱昂的思维还停留在秩序骑士团时期,他还认为他所获得的尊重单纯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功绩.他意识不到那病态的遵从背后所隐藏着的东西。
雄狮正在苦苦追寻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军团免除更大耻辱的答案。可是,他所追寻的这个答案,恐怕根本就不存在。
他找不到叛徒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叛徒。
卢瑟仰起头。
不。
不能这样,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了,届时,军团会变成什么模样?人人彼此猜忌,兄弟情谊荡然无存?不,恐怕远远不止.
那些错综复杂的组织结构,一环套着一环的保密措施它们会成为推波助澜的帮手的。
越想,卢瑟便越觉得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