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黄子澄整个人都听傻了。
兵谏?
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搞什么鬼的兵谏啊?
再说,于洪武一朝玩兵谏……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个命长吗?
当今陛下是何等人物?
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开国帝王!
建元洪武,至今二十四年,杀官吏如砍瓜切菜,说杀人就杀人,眼皮都不眨一下啊!
夺嫡争位,最多贬官出京、身死名裂,万不至于牵连家人……
可若是兵谏,一招玩脱了,那就是九族全搭进去啊!
转念一想,他顿时心头大凛,抬眸看向了崔家家主崔子敬,讷讷地问道:“崔家主!”
“恕在下直言,兵谏这事……”
“非万不得已,在下以为干不得、干不得啊!”
“夺嫡争位,一切皆是暗里,这闹出兵谏,岂不是把咱们全都摆在台面上了?”
“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忙是求助一般,看向了在座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极了。
啊这……
崔家玩的有点大啊!
这是非逼着当今陛下尽早立下太孙,以定江南士族之利?
尤其是孟家家主孟千秋,眉头紧皱之余,忍不住发问:“崔家主,在下以为黄大
人言之有理啊!”
“兵谏之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我江南士族……”
可话还没说完,崔子敬便挥手打断,振声说道:“诸位,这还什么操之过急啊!”
“东宫封禁,秦晋燕三王闭门不出,眼下之朝局,已经是时不我待了!”
“你们想想,允炆殿下韬光养晦又如何?”
“太子殿下嫡次子朱允熥,册封尊位仅次于吴的淮王,允炆殿下呢?”
“至今还是个皇孙!”
“皇孙!”
“藩王!”
“这两两之间的差距,本官纵是不说,诸位心里也应该知道吧?”
闻言,众人登时面色一沉!
对啊!
朱允熥再弑杀成性,可人家册封为藩王了!
甚至毫不客气地说,朱允熥就是当今天下诸王之首!
允炆殿下年长淮王几岁又如何,见了淮王,照样得行大礼!
众人心思不定之时,崔子敬目光扫视众人的脸色之后,又是沉声说道:“诸位!”
“殿下的尊位,比不上淮王也就罢了,淮王如今还执掌朝廷之商税司!”
“商税司一月之税收,到底有多少银子,诸位纵是不知实底,也心里有个估数吧?”
“诸位再看看咱们这位殿下……”
“他身上可有什么功劳?”
“是念经念出了一个国库充盈,还是念出一个叫我等看到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之望?”
见他一直贬低自己的爱徒,黄子澄顿时就不乐意,忍不住脱口叫道道:“崔家主此言差矣,殿下咋没功劳?”
“摊丁入亩啊!”
“诸位家中的田产、隐户,不都他娘的被朝廷查出来,该纳税者纳税,该归籍者籍了吗?”
“为殿下夺功,咱们江南士族少说被坑走大半家业啊!”
“这不是功劳,啥是功劳?”
话音刚落,在座的一个个脸色全都绿了。
该死啊!
黄子澄这家伙,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啊?
摊丁入亩?
摊你二大爷,这不是扎我等的心窝子吗?
坐在主位的崔子敬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气的一拍案几,恼火地道:“黄大人,饭可是乱吃,话不可乱说!”
“什么什么功劳?”
“怎么就功劳了?”
“本官好好跟你说为何而兵谏,你他娘的扎我等的心是干甚?!”
“就是就是!”
“若不是看在你出身江南,还是允炆殿下的老师,我等都不屑拉你入伙,一同享受从龙之功!”
一时间,众人破口大骂不止。
见自己惹了众怒,黄子澄满脸尴尬,连忙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莫急、莫急,是在下说错话了!”
“在下赔罪!”
崔子敬冷哼了一声,说道:“黄大人,咱们今日相聚,说白了,那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望黄大人往后莫要自误!”
说到这,他缓缓看向了众人,振声说道:“诸位!”
“正因允炆皇孙殿下寸功为立,本官才不得不出兵谏之下策啊!”
“诸位好好想一想,倘若不兵行险招,再给淮王朱允熥几月之期,他还不得更得圣宠?”
“韬光养晦不可怕,城府深藏不露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背后躲的太久,殿下就成了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闻言,一旁的孟家家主孟千秋接过了话茬,颔首说道:“这么一听,崔家主所言极是啊!”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咱们不兵谏,难道要等蓝玉那帮子桀骜淮王武将兵谏,拥立淮王朱允熥登位?”
“再说了,陛下都多大岁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