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蓝玉整个人都傻了。
啥玩意?
雄英自己祭奠自己的坟头?
要知道,如今的紫金山陵之内,埋葬的不光是马皇后,还有雄英的空坟!
倘若大祭,到了紫金山陵,雄英该怎么祭奠自个的坟头?
自己拜自己?
啊这……
若是如此,岂不是要闹出天大一般的笑话?
转念一想,他面色变幻了几下,讷讷地道:“这……”
“此乃天家之事,跟咱们有个屁的干系?”
“若愁,叫老爷子和雄英去愁吧!”
“咱蓝玉是勋贵武将,又不是礼部文官,操这个心干甚?!”
闻言,常升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小舅,这非是操心的事,你莫不是忘了……”
“太子殿下也诈死了啊!”
“回头大祭,雄英这对父子两,不至于看着各自的坟头,一个比一个傻眼吧?”
一旁的常茂、常森听完之后,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大哥,小舅,俺看不一定!”
“也没准,雄英一气之下,命人把自个坟头给扒了呢?”
“毕竟,他未来乃是我巍巍大明朝的天子之尊,定再开一陵,岂可同葬紫金山陵?”
蓝玉听得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道:“啥玩意?”
“雄英扒自己的坟?”
“不过……”
“以这娃子的尿性,没准干得出来这等不吝于天方夜谭之事啊!”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若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托梦抽这个好大孙子?”
常升长叹一口气,说道:“皇后娘娘气不气不知道,倘若雄英这么干了,老爷子肯定要揍大外甥!”
“哎,外甥随舅……”
“希望回头老爷子别因这个,迁怒于常家就好了呐!”
“小舅!”
“你可得保俺常家啊!”
蓝玉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保你奶奶个腿!”
“陛下都敲打咱,要酿出什么蓝玉案了,咱咋保你?”
“开春之后,老老实实去辽东!”
“不知为何……”
“咱总感觉雄英回宫之后,朝堂之上要迎来一场大洗牌,早离开京师权斗之漩涡,等平定之后再回来,你常家也就不怕倒了!”
常家三兄弟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道:“大洗牌?”
“小舅,你的意思是……”
蓝玉也不含糊,冷着一张脸,断然说道:“文武之争!”
“不管那帮狗娘养的文官有多少人拥立雄英,可一旦这娃子登临太孙大位……”
“文官势必要跟咱们淮西勋贵武将争出一个以武镇国,还
是以文治世的名头!”
“这关乎到雄英往后治政之侧重!”
“利益大着呐!”
“你们想想,若咱们淮西武将争过了文官,还怕文官、尤其是兵部的文官,年年克扣军费吗?”
“可若是文官赢了,咱们武将这辈子也别想抬头,别说再出一两个国公,纵是伯爷,也是难如登天!”
“甚至啊,咱都怕文官会上谏雄英,效仿宋制,来个文官监军之政!”
文官监军?
那我大明王师,岂不是乱套了?
常升顿时心下一沉,缓缓说道:“小舅,这文武之争,非争不可吗?”
蓝玉摇了摇头,说道:“咱蓝玉是淮西勋贵武将之首,既为雄英虑,也得为咱们淮西一脉而虑!”
“再说,此文武之争,非是咱蓝玉要争,而是不得不争!”
“不争,咱们帮雄英开疆拓土,文官就敢在后方给你拖后腿,断你粮草!”
“不争,王师之中立下功劳的儿郎们,连个赏赐,都得在文官嘴里轻飘飘的几句话,一言否了!”
“不争,除非造反换新天,否则终大明一朝,武将再也别想出一位世袭罔替之国公!”
“雄英有着不亚于太子殿下的明君之风,咱们不争,文官还想争出一个死当谥文正呢!”
“老爷子叫你开春就去经略辽东,也未尝不是念在
大姐夫常遇春的份上,把你调离去京,存了护你常家的心思!”
文武之争!
历朝历代,都是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难题!
而于史书之上,燕王朱棣的奉天靖难,看似是叔侄之间的皇权之争,背地里也是文武之争!
毕竟,拥立建文皇帝朱允炆的乃是江南士族为首的文官,至于武将一脉,又因蓝玉案大肆凋零,徒留耿炳文等几个擅守不善攻的老将!
试问,在明摆着武将式微之下,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武将是真的愿意为朱允炆尽忠赴死吗?
说穿了,建文一朝的大多数武将,都存了巴不得燕王弑侄登基之心!
不然的话,为何身为开国老将的耿炳文,连连败仗而归?
百万大明王师,至于因一句勿使朕背负杀叔之名,接连给永乐皇帝送辎重?
天下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授封世袭罔替之爵位?
归根结底,是武将们发现唯有燕王朱棣登基,才可扭转文武之争的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