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整个祠堂之中,满是濮玙悲痛大哭之声。
长兄如父!
何况是拉扯自己长大成人的大哥?
毫不客气的说,对于他这位西凉侯而言,濮全就是他的支柱!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他可以依靠之人!
声声哭嚎,撕心裂肺!
足足过了大半时辰,他终于哭没了力气,泪流满脸把牌位捂在心口,一如年幼依偎在大哥怀中,声音无比嘶哑地轻轻呢喃:“大哥……”
“大哥……”
“弟不能没有你,为何弃俺而去啊……”
也就在这时,身旁忽然递过来一方手帕,随之一个温婉嗓音响起:“莫哭,我还在!”
“大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
来人,正是秦氏!
濮玙微微回神,望向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正妻,喃喃地道:“老子不是让你去操办葬事吗?”
“你咋不听老子的话?”
秦氏柔和一笑,却是眼中含泪,道:“侯爷,莫说你我成婚多年,纵是当年一起长大,妾身又何时听过你的话了?”
“莫要哭了,容易哭坏了身子……”
“大哥在天上看了,回头托梦,又要跟当年骂你遇事就知道哭,毫无男子气概了……”
濮玙脸上满是怅然,说道:“俺倒是希望大哥还如当年,天天骂俺……”
“再说,俺是京师第一纨绔啊!”
“碰事不哭,能叫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吗?”
秦氏摇了摇头,说道:“大哥让你藏拙,省得当了西凉侯,再被朝廷派去上战场,你还真把自己当纨
绔了?”
“大哥早就说了,濮家人丁不旺,有他这个兄长为国尽忠就够了,何至于牵扯到你?”
“我让你接连纳妾,你也别怪我,天底下哪个女子,肯亲眼看着别人分去夫君的宠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濮家,我不得不为!”
说到这,她脸上充满了柔和,抬手摸上了濮玙的脸庞,心疼地道:“刚才把你抽疼了吧?”
濮玙摇了摇头,说道:“不疼!”
“你拎着锤子,满府追着揍我的时候,可比这个疼多了!”
“要不是你这巴掌,我也不会醒!”
秦氏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是为了给大哥一个交代!”
“再说,谁叫你赌气不生娃?”
“我没用,这几年才为你生下一子一女,若不纳妾,难道濮家还这么单传下去?”
“你爹、我爹的在天之灵,还不得骂咱们怒其不争?”
听着秦氏的不断絮叨,濮玙却是盯着她的眼眸,轻轻开口:“婆娘……”
“嗯?”
“这世上,只剩下咱们彼此相依为命了……”
秦氏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涌起无穷的落寞,轻声道:“是啊,咱们的爹走了,大哥也走了,只剩咱们相依为命了……”
“相公,我来帮你在牌位上刻上大哥名字吧……”
“好……”
生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小?
这一刻,夫妻二人再无言语,相互依偎在一起,用尽毕生的气力,在牌位上缓缓刻下濮全的名字。
明明已是贵为侯爷、侯爷夫人之尊,望之却充满了
无穷的孤寂、仿徨!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管家这才穿着一身丧服,迈步走入祠堂,躬身说道:“侯爷!”
“老侯爷当年的袍泽,右军都督佥事平安来了!”
闻言,濮玙回过神来,看向了秦氏,说道:“既然是平叔叔来了,你去招呼吧!”
“我再陪大哥一会!”
秦氏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接过管家递来的丧服,带着濮全的牌位,一路而去。
望着秦氏离去的背影,濮玙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婆娘……”
“俺是大明西凉侯,是濮家后人,你莫怪我……”
说完,起身拿下第二个空白牌位,抽出匕首,毅然在牌位上刻下了自己名字。
随后,他这才洒然起身,穿好了丧服,一路赶回正堂。
此时的西凉侯府,满府皆是缟素!
正堂已经是一干下人布置成灵堂,濮全的牌位以及圣旨,则供奉于上,香火缭绕不绝。
一个中年武将站在灵堂上,轰然跪下,端端正正上了一炷香,脸庞犹带滚滚热泪,充满了悲痛。
此人,正是洪武皇帝的义子、当今右军都督佥事平安!
濮玙忙是疾步上前,开口道:“平叔叔……”
平安长叹一口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老大的事,俺都知道了!”
“御敌于边关之外,壮烈殉国,忠勇不输于你爹!”
“要说错,是俺的错!”
“当年俺就该把他他老老实实按在三大营呆着,而不是同意他去镇守边关!”
濮玙苦笑一声
,道:“天下蛮夷未灭,何以家为?”
“兄长毕生之志在此,平叔叔你再拦着也没用……”
“如今大哥此去,也算是圆了自己心愿……”
平安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