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
腊月初。
寒风凛冽,京城官民早冷得足不出户,城外更是人迹罕见,只有官道上一小茶馆还升起缕缕炊烟。
“哎,天灾人祸不宁日,要跑路咯。”
少年一边咒骂,一边铲霜放入锅炉中。
他看上去十六七岁,模样俊秀,气质出尘,
哪怕裹着厚厚的冬衣,依旧俊朗飘逸。
他叫胡云卿,是一名现代穿越者,穿来大明已经快两年了。
现在么,他父亲死后,就成这家茶馆的老板了。
茶馆内除他就只有一条大黄狗相伴,天没亮就跑出去了,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
这天气,连人出门都可能被冻死街头,何况是狗?
也得亏了胡云卿前世,小时候就跟着爷爷学了几年老中医,爷爷死后长大了又随父母外出读书,休假了就去帮父亲给人做装修的活计。
大学读了设计师这种不好不坏的专业,所以这一年多来,靠着前世的知识和那点微薄的医术,为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治病,修棚,钉个牛马蹄啥的,小日子也得过且过,攒了点小钱。
但是,胡云卿的心里,却始终忧虑。
因为,算算日子,再过不了几天崇祯就要自断臂膀,开始杀人了。
杀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
没了魏忠贤压着,崇祯就陷入内被东林党文臣愚弄,外被建奴袭扰。
随后十六年里,瘟疫爆发,干旱频频,民不聊生,国家羸弱,四处起义,最后更是让建奴入关,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大汉民族,即将迎来最为悲惨的黑暗时代。
往后屈辱三百年里,又被西方列强瓜分国土,肆意凌辱!
胡云卿作为穿越者,自然也有过一腔热血想报国改变这一切,奈何原身从未读书,身子骨也孱弱,唯一的出路就是入东厂做宦官。
可就算他愿意为国而放弃做一个男人,但崇祯当朝第一件事就是拔出阉党。
所以崇祯要自作孽,他也只能无奈摇头。
既然改变不了,胡云卿也只好躲远一点,等开春过后,他就准备南下,然后伺机逃亡海外,离开大明。
却不曾想,前几日有商旅给他带信。
是原身的表弟李年所寄,称在外赚了大钱,准备在除夕前回来接他这个哥哥去过年,让他做好准备。
按照书信中预计的日子,估摸在这两天就该到家了。
想起原身打小就跟他表弟李年的铁关系,再想到对方发财了还想着自己的举动,胡云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对方和自己一起去海外另谋他路。
毕竟那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他不忍心对方留在这行将朽木的大明等死。
潭峪岭,德陵,明思宗,朱由校墓。
一身便衣的崇祯帝朱由检祭拜完后,带两人和一众侍卫正从德陵下山。
走到山脚后,他看向白雪皑皑的德陵,又望向跟在最后的中年太监,长叹一声。
“皇兄临终前,曾拉着朕的手,让朕日后勤政并善待忠贤。”
“朕一直谨记,才特让你守陵,远离朝堂不让他们攻击你,但满潮文物恨你不死,数汝罪十则!”
“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朕为了安抚群臣,你说朕当把你如何?”
崇祯一番话,吓得后面的中年太监匍匐跪地,泣声痛哭:“为了给陛下安抚群臣,奴婢甘愿赴死!”
崇祯没有接话,他望着这个中年太监,在思量。
三月前,他从兄长手中接掌皇位,一直想中兴大明。
登基以来,可谓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
无论是自律还是生活,他都效仿先贤,节衣缩食,勤恳政务。
可结果是,登基三月以来,朝内党争不断,京城大凛!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光降霜不下雪算怎么回事?
这一路行来见到冻死猪狗不知几何。
如今的崇祯,执政三月已见白发,再没有即位之初的雄心壮志。
有的只是负重前行,举步艰难。
又一阵刺骨寒风吹来,打断崇祯思绪,吹透了衣袍,令他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王承恩见状,马上劝道:“皇爷,天冷,您的龙体要紧,还是早些回宫吧!”
“这该死的大凛,不知又要冻死多少朕的子民……唉!”
崇祯无奈地摇头,情绪沮丧。
为防行刺,从另一条路回京途中,他坐在马车里,见沿路上荒废的田地,一座座死寂的村庄。
崇祯内心忧虑,又浓重了几分。
车队又行驶了十数里。
忽然。
远处一片山坳中,徐徐升起的白烟,令他一愣。
“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