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西陵国太庙。
西陵国太庙大殿摆放了一层曾的牌位,在摇曳的烛火中透着几分阴森。
秦鹤远进门,进了一炷香才看向早已经到了的年轻男子:“国师。”
“还以为相爷不会来,没想到竟是第一人。”
“老夫比他们年轻一些,腿脚自然也快一些。”
“老匹夫好不知羞耻!”赵云骂骂咧咧的进来了,一脚踏进来,白了一眼秦鹤远,“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脸皮厚!”
要不是路上马车打滑走的慢,他才该是最先到的。
两人一辈子针锋相对,对此,国师柳子安已经见怪不怪了,眯着眼睛站在一旁不劝也不阻拦。
秦鹤远道:“听你中气十足,当还能拎得动刀枪。”
赵云仰起头:“那是自然。”
秦鹤远笑:“那就好。”
赵云的视线从西陵国国主的一排排的牌位上扫过去,神色晦暗不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相,你打个喷嚏西陵国都要伤风,当真舍得?”
“自是不舍得。”
“那你还来?”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去家中捉我?”
“……”
赵云冷哼一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一把老骨头,总要
给年轻人让让地方。不过你那儿子并不是很成器啊。”
“总好过你家宅不宁。”
顿了顿,不等赵云反击,秦鹤远又道:“国主圣明,并不需要再出一个权倾朝野的秦相了,如此看来,我儿笨一些倒是好事。”
“是啊,国主乃是天选之人,这一天终于让我们等到了。”赵云的视线从牌位上收回来,看了一眼太庙外面,皱眉,“那两人怎的还不来?”
秦鹤远倒是不着急,道:“总要安置好身后事。”
“也是,送死这件事总不好太积极,不像你着急去投胎。”赵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怼秦鹤远的机会。
柳子安嘴角抽了抽,没眼看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继续眯着眼睛看太庙牌位。
摆放在太庙里的牌位,除了西陵国历任国主,还有四大家族历代家主以及历代国师,柳子安父亲的牌位也在其中。
用不了多久,他的也会摆在上面。
生何欢,死何惧?
在他费尽心机勘破诅咒后的一线生机后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自此以后,柳家的悲剧会在他身上终结,而西陵国会迎来新的生机。
父亲,若您
在天有灵,看到儿子如此有能耐,定会十分欣慰。
赵云老怼秦鹤远也觉得没意思,又将视线落在了柳子安身上,叹气道:“我们倒是无妨,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可惜的,可国师你……你既早预料到今日,为何不留下子嗣?也好将柳家血脉延续下去?”
“千万年之后,多少人都成云烟,柳家的子嗣和秦家赵家的子嗣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若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也是辛苦,既如此,又何必害人一生?”
“你年纪轻轻想的倒是透彻。”赵云说罢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比你爹稳重多了。”
上一任国师的性子,可是跳脱的很,跟柳子安比起来倒是像个儿子。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死的那么惨烈……柳家一脉,也是可惜了。
可这都是先辈们的选择,他们身为后人,也只能遵从了。
“抱歉,来迟了。”
一个身形瘦弱的老头子和一个精神抖擞但头发花白老夫人一起走进来,老夫人满脸的嫌弃:“走一步喘三喘,早知如此,我可不等你。”
老夫人乃是欧阳家家主,欧阳家世世代代女子为家主,家主需招婿上门,因为西陵国天气
寒冷,大江大河有大半年要结冰。
可欧阳家厉害的很,请了鲁家后人造出了破冰船,这些年虽然艰难倒是也一直撑住了。
如今的欧阳夫人性子火烈,凭借一己之力撑住欧阳家且将漕运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打理井井有条,就知道她的手段了。
被嫌弃的老头身上穿着宝蓝色绣了金元宝的绸缎,虽瘦弱了一些,可眼中的精明却十分打眼,他脖子里挂着一个小巧的纯金算盘,透着一股子豪气。
被欧阳老夫人嫌弃,钱老爷子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我这身子不行了,就等着你们叫我。前几日还真担心等不着了,可给我急的啊。”
他们等不到就要自己的儿子女儿上了,所以随着年纪一天天长起来,他们心里是真着急。
赵云白了他一眼:“你这守财奴,一辈子都离不开你的金子银子,当真舍得去死?”
“金子银子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孙子嘛,再者现在不死,我还能活到一百怎么的?与其日后要子孙的命,还是我老骨头去死最划算。这账嘛,我还是算得清的。”
这回秦鹤远也忍不住笑了:“算账,谁都比不过你。”
钱老爷子
一拱手:“多谢相爷夸奖了。”
虽然嘴里喊着“相爷”,可说话的语气却如寻常好友一般。
柳子安看着四人,眼底闪过不忍,可还是压下那一份不忍,好在他也是要死的,不然岂不是要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