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溪中流水, 眨眼便是去了足月,一杆子书生早时听讲学,午后下地耕种, 这些日子渐渐的习惯了乡野的清苦生活,在方俞的带领下刨地、播种、犁田.......可谓是将农桑生活狠狠体验了一把。
富少爷们身子是肉眼可见的比方才乡下之时要强健的多了,方才来庄子时做一个时辰的活儿腰酸背痛的直吆喝,如今便是干上一上午的活计也未觉那般劳累,早早的完成了方俞布置下的任务课业之后,竟然还空出了时间下河去摸鱼捉虾,又结伴到浅山处前去打猎。
不单如此, 起风之日还三五成群的扎了风筝在田野平地间放风筝,引得周遭村庄的小童跟在屁股后头跑, 总之是没城里勾栏瓦舍寻欢作乐,也找到了不少玩乐的法子。
春暖花开时节, 一派生机盎然, 学生们竟是觉得今年的春日实乃是充实的紧,昔时饮酒作乐游玩听戏, 日子恍恍惚惚一晃便是几个月,光是看着日子溜走,却是不记得自己在这些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今年不过是在庄子里待了一个月, 竟是觉着做了万千事一般,脑子里好似也充实了不少。
方俞见着这些撒欢的书生, 丢却了在城中的儒雅之态, 一个个纵情狂奔如同山野间的猴子, 比来之时都要黑了一个度, 却是恰好让人瞧着肤色康健, 如同田地间丰收的小麦,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热情与活力。
十六七的少年郎,整日捧着书本读圣贤书,走到哪儿不是坐着便是斜趟着,养出一身文弱来,儒雅之气是有了,但是男子该有的气概却是弱的不能再弱。
方俞是实打实的满意了。
“明日便要回城里了,我竟觉着恍若隔世,仿佛我生来便是在庄户一般,分明也来此地不久,竟觉着在花柳巷子里同行首宴饮是上辈子的事情。”
“怎的,你这是不想回去了?昨儿庄上的仆妇说还差一个养猪的,你留下正合适。”
枕着手躺在青草颇上的赵万鑫斜了孙垣一眼:“你不提这一茬嘴巴要烂不成,我既不说你被大白鹅追着拧了青了腿,你又何必非要提猪这一茬。”
孙垣顶着暖烘烘的太阳,盖在草帽下的脸笑的扭曲:“被鹅拧总是比踩着猪屎摔出去老远要强的多。”
赵万鑫一把薅开了孙垣的草帽,得意道:“今儿一早庄子
里的人便将那头猪给宰了,时下已经恐怕已经在炉子中皮肉椒香了,说来师母还是最疼我。”
“你得了吧,拧我的鹅时下还已经被师母亲自做成酒糟鹅了。”
“那做来也是给先生下酒吃的,你美什么美。”
两人又互相揭短骂了对方一阵儿,胡乱抓着草坡上的青草往对方身上丢去,疯累了后又躺回了草地上:“说实在的,我都有些不舍得回去了。在此地同大家伙儿在一道,虽劳作之时累,可忙碌后吃了夜饭躺在庄里的坝子上,又觉得特别知足。说来也是可笑,昔日我便是得了百亩田地黄金疙瘩也未曾像这般知足过。”
孙垣抿着嘴笑,但未笑出声音来,曾几何时连赵大少爷也能说出这般矫情的话来了,他觉得每个皮肤孔子都不自在,插科打诨道:“谁先前来时还哭着喊着要走的,时下你若是不回去了你娘还不得急疯,指不准儿明儿便大轿子杀到村口来接你了。”
“她早想来看我了,前阵子差遣人来庄子里递信儿,我都让小厮去回信儿我在这头好的很,没成想家里倒是更着急了,人派的更勤,隔三差五的就来,硬是驮着一车的礼品来要打点庄子里的人,提些金疙瘩给先生,先生素来便是不爱收授这些东西的,这不是反添麻烦嘛,往后先生该如何看我啊。”
“发了一通脾气把人骂了回去,如此才算是消停了。”
孙垣摇了摇头:“你什么德性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者他哪有闲工夫记这些小事,前几日邓玦不是从山里抱了一窝灰兔子回来给师母了吗,先生回来全部给放跑了,估摸着时下还在哄师母。”
“你们俩怎还在此处。”苏漾提着个木桶:“我们都捉了这么多鱼虾了,赶紧回去烹煮,正好打牙祭。”
“走走走........”
春耕结束回城前,方俞让庄子里准备了许多自养的鸡鸭猪羊等做了一顿烤肉,又许了学生吃酒,一下午诸人都在吃喝玩乐好不快活,次日一早,一行牛车拉着人徐徐往城里去。
方俞牵着乔鹤枝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自家宅子的大门,出去了这么些时日,竟是觉得自家家门都有些陌生了,上回如此还是乡试赶考的时候。
“不光是学生们晒黑了一圈,我也是比以前要黑一些了,春日阳光不如
夏时毒辣,倒是更叫人不知节制的晒太阳,黑的反倒是比夏天要快。”
乔鹤枝笑道:“温水煮青蛙大抵便是这个道理了。”
此次回来的是时候,瀚德书院里恰巧到了放假的时间,学生们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再回课室去。方俞同乔鹤枝回宅子以后休整了一日,次日又到湖风井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