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那是你和她的孩子?”扶清没能克制住,上前几步呢喃着质问。
风雪迎面,女人身侧夹杂的莹尘随风飘散,远远听见这话,她如遭雷击,她们成婚没还没到一年,殷九弱竟然就令旁人有孕……
可笑的是,她还一直心有希冀,幻想日久天长总能挽回小九。
蓬莱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花鸟光影在女人身边穿梭有如无物,她看见殷九弱略带欣喜的笑容,是她很久未见过、却又无比期望能再见的笑容。
那笑容柔软灿烂,能够隔绝周围一切的声音,让扶清眼里只看得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可她又感觉其实是自己变得太柔软太无力,小九随意的笑或厌,就让她变得很软,软到只想融化到那人的身体里,随那人去到很远的地方。
这像梦一样的恍惚再次被冰冷的现实撞碎,殷九弱在为她与别人的孩子的降生而开心。
那是与她无关的笑容,却也是她等待许久的笑容。
莫大的悲伤和莫大的幸福一起到来,轻轻破碎她想要重归于好的幻梦。
原来,她爱的人早已春风拂面,而她仍一身旧雪。
风雪迢迢,雪湿衣襟。
“三王妃要生产了?”一旁的魔族人欣喜地问道,又转过头来对殷九弱拱手见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可是咱们魔界的福气啊。”
蓬莱仙境云雾缭绕,即便是在浊气下降的凡世,这儿也充斥着能够洗涤乾坤的淡淡灵气。
前来报信的勾玉后知后觉看见不远处的扶清,发觉殿下和神尊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只好再次抱歉强调此事的重要。
“殿下,王女说三王妃非常想要您陪在身边,非常希望您能第一眼看见孩子的出生。”
殷九弱心里的讶然一闪而过,接着便略带笑意地点点头:
“你先尽快回去,告诉她们我很快处理完事情就回魔界。”
她转头吩咐其他几个魔族人,“再去我们刚才路过的仙石店,挑选几件适合王妃和孩子的礼物,越贵重越好。”
“殿下,还要买吗?”这些属下满脸惊讶,偷偷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沉默的扶清,压低音量问道,“前儿您就让我准备了一整个库房的东西给三王妃,再买会不会太多了。”
“这算是今年在魔界诞生的第一个孩子,当然要重视起来,快去,”殷九弱单手执拿着账册,翻过几页,才想起回答扶清的话,“是的,那是三王妃和我的孩子。”
少女高束的黑发在微风中娓娓拂动,扶清垂眸,心里的希冀如羽毛般被焚烧成灰烬,留下空落落的一片荒芜之地。
这样的答案本就是意料之中,不是吗?在决定嫁与殷九弱做小时,便应当料到这样的结果。
她的小九早已有了众多新欢,她止不过是其中最不可能被爱的那一个。
别太意外别太难受,只要能陪在小九身边就够了,不是吗?
清媚高洁的女人神情克制隐
忍,白发黑衣仿佛风中飘零的飞叶,即将枯败却还倔强地想要离殷九弱近一点。
再近一点,不管干枯的叶片会不会如飞蛾扑火般被焚烧成灰。
“小九,你与他人生孩子,我……岁歌她不介意吗?”
过了许久,扶清终于找回自己正常一些的声音,不会被太多人看出心底的难堪与剧烈的妒火。
埋首于账册中的殷九弱,听出女人嗓音里的苦涩,沉思片刻面不改色回答道:
“岁歌是个不一样的人,她只希望我快乐。”
闻言,扶清骤然抬首呼吸急促地看着殷九弱,原来别人为了小九可以……牺牲至此吗?
她目光恍惚,竟不知作何答复,她只知自己有多无法忍受小九与别人言笑晏晏,更别提是在那床笫间毫无隔阂的肌肤之亲。
爱一个人,便是希望那个人快乐?
眼神失了焦似的扶清喃喃发问:“小九,你很喜欢孩子吗?”
想到殷九弱对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的宠爱,她察觉到小九应当是很期望所谓家人之间的温暖。
或许因为那是一种能够不设防、无条件的爱。
忽然之间,她记起自己和小九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她是三十六重天的至高神,天道规则不可以有后代。
不论是她或者小九都不能孕育两人结合的神胎,那样只会降下足以灭世的神罚于二人。
原来贵为神尊的她,有这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惊讶于扶清这一连串的问题,和不断变换的情绪想法,殷九弱无心回答更懒得探究,十分心不在焉地应付,“应该吧,至少这在人口凋零的魔界是件大事。”
最后一本账册由魔界外派的掌柜递来,殷九弱就着明亮的灯光认真翻阅,侧脸清越精致,完全是魔界少主的尊贵气度。
风起跟了过来,却始终站在街边的柳树下,石像般看着街道上的殷九弱和扶清。
依旧是一人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另一个人,仿佛时间倒转一般。
只不过令人恍如隔世的是,那道小心翼翼、痴痴追随目光属于扶清。
曾经鹤雪峰上永远仰望爱慕师尊的小徒弟,如今长身玉立,眉眼舒展,再也不会犯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