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好好的消梨树,现下几乎认不出来了。枝条像是被大火焚烧过,通体漆黑,树皮也大块大块地剥落,如同没了用处的炭屑。
“怎么会这样?”秦翎快步走到树下,伸手一碰。
咔嚓,这条树枝就在他眼前断掉了,掉落地面。
“为何一夜枯死了?”秦翎着急地走向别棵,想要看看其余的还能不能救,这回他连碰都没敢碰,单单只是站得近了些。
那枯枝已经经不起任何动静,甚至风吹,刹那掉落。秦翎急得赶忙伸手去接,可是也没能接到,冥冥中已有注定似的,在他眼前凋零。
“都死了。”秦翎这才相信了眼前所见,一瞬间门哑口无言。
消梨树全部变了模样,也就在一夜之间门的事。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秦翎立在树旁,心里空空荡荡,直到元墨给他披上了一件衣裳。
“少爷,外头冷,咱回屋吧。”元墨更加难受,但掉不出泪来。
昨晚少奶奶回来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他和小翠去竹林里埋了二神的尸首,就葬在大夫人的旁边。地上的蛹皮也是他们一同打扫的,明明是解决了一件困事,可谁心里都高兴不起来。
他也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少爷苦苦思念的娘亲只想着杀他。原来少爷这条命只是为了当救命的药引,到头来什么都没得着。
人世间门的事太难懂,元墨的小脑瓜想不清楚,他只知道一心护主,主子难受了,他绝不会开心。
“少爷,回去吧,万一冻坏了可不得了。”元墨又劝了劝。好在这事能瞒天过海,少爷只要不知情就行。
“好吧,咱们回去,一会儿请个花农过来,看看这树到底是怎么死的,能否再救,若是能救一定要救活,若是不能……”秦翎摇了摇头,可能也是缘分已尽。
不光是他和树的缘分,或许还有他和娘亲的缘分。
手上的伤口没了,昨晚一定发生了大事,小言必定替自己挡了难关。上回他去捉拿水鬼,结果恩师死了,师娘和小师妹的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是被师傅亲手所害,炼成了水鬼。小言他破一样鬼邪,自己身边就少一个人,这是不是某种预兆,背后的真相是……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回是娘亲种给自己的树,莫非娘亲也同师傅那般,对自己不利?
这样一想,秦翎心中更加沉重。
“你怎么出去了?快回来。”钟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秦翎回头,那人站在门槛儿上,淘气地甩着绣花鞋,逗那只大公鸡。
于是秦翎往回走,越走越觉着这树死得古怪:“方才元墨和翠儿告诉我说梨树死了,我这才急忙出来看看。也不知是什么虫什么害,竟然一夜之间门全部摧毁。”
“啊?树死了?”钟言完全没料到。他立即看向元墨,元墨点着脑袋说:“翠儿发觉的,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钟言踩着绣花鞋跑出去看,虽然他知道自己断了大夫人复
苏的路,可没料到这树和她的生息还能相连。眼下这事麻烦了,这些都是秦翎的心爱之物,他日日对着睹物思情,怀念娘亲,这会儿骤然死了……该怎样和他解释?
身处两难之地,钟言也寻不到万全之策。
闹水鬼的时候他想过,要不就干脆和他说了吧,稍稍透露一些,反正秦翎都知道这世上有鬼了。可解决完了他又犹豫,养水鬼的人可是他视若生父的恩师,和恩师在一起的时光比和秦守业还长。曹正卿教导他学识做人,在他心中早已成为了不可动摇的威严,怎么能将残忍的事一股脑儿地抛给他。
这下更糟,对他下手的人是他娘亲,钟言只要一想就痛彻心扉。
他只能装作无事地走回来,轻声安慰:“这树病我见过。”
“你见过?”
秦翎看着他开始编瞎话,这分明就不是病,更像是树的生气被一夜抽干。
“见过啊,小时候见过的,只是很难根治。”钟言开始给他编造梦境,“据说是树根下病了,起初看不出来,但是不管再怎样浇水、施肥料都不好活。然后忽然一夜就变成了死去的黑树,如同焦炭,一碰即断,故而又叫做‘黑死树’。”
“黑死树……”秦翎没听过。
“嗯,就是这么个树病,想来已经有好些时日了。”钟言只好再编,“你别急,吃完饭找个花农看看。”
秦翎只能是点头答应,但也知道救活无望。
由于这树的事,早饭秦翎都没怎么动,时不时看过去几眼。天虽冷,可再也没有要下雪的样子,秦家是大户人家,越到年下越忙碌。这点从后厨就能看出来,张开忙得都顾不上和钟言说话,账房那边,徐莲也是忙得两头打转,唯有秦翎这院子算是清闲的。
等到用过午饭,花农才得空过来,而且来的还是一位小花农。院里事多,年长的花农都不愿意来看病树,就这一个小辈来了。只因为冬日里不宜动土,下过雪,土都冻僵了,浇了水也化不开。钟言陪同秦翎坐在院子里,面前烤着两个火炉,两个人都穿得厚,倒是顾不上冷了。
看了一会儿,花农才过来:“回少爷少奶奶,树已经死了,只是小的没见过这树病,实在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