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哭声一顿,人也从叶清漪的肩头离开。 长公主歪过头盯着叶清漪看了一会儿,她的眼底滑过一丝震惊和疑惑,还掺杂着几分难以置信。 “他要害本宫?问题可是出在那紫苑?” 长公主此前只是没有防备,如今被叶清漪提醒,只消稍微一琢磨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叶清漪微微点了点头:“这种花儿并非来自洛阳,而是北狄的一种奇花,我之前也是只在医书上见过描述,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真花儿。 此花也叫‘一枝独秀’,若是单独种养便没有问题,可这紫苑周围一丈内只要出现其他的花儿,紫苑的香气便会和其他花儿的气味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毒素。” 叶清漪面色凝重:“此毒并不损伤阳寿,但年长日久却能让人智力退化,变得如孩童般……” “咚!” 长公主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一下柱子。 她的眼睛里一片殷红,愤怒的火焰在眼底剧烈地燃烧,嘴唇苍白地颤抖着,仿佛想要压制,又想要控诉。 长公主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手指的骨节因为愤怒而变得惨白。 半晌,才凄然一笑:“狡兔死,走狗烹。皇兄,这么快就要拆桥,你确定这河,你已经过去了吗?” 长公主的话让叶清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她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或许是原本看似亲密的人,如今露出了爪牙和算计,她便看什么都不对了? 长公主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优雅地坐回来,一边烹茶一边问叶清漪:“清漪,你觉得这烟雨阁的景色如何?” 叶清漪心思一动,笑道:“此处景色虽好,但却唯独少了些点缀,不如就把那紫苑移过来。长公主府的奇花异草虽多,但烟雨阁景色如仙如画,那些个凡花俗草怎配得上烟雨阁?” 长公主勾了勾唇角,泛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清漪的建议正合本宫心意,那就这么办吧!” 叶清漪立即又建议道:“单只放紫苑一种又有点单一,不如再在每个窗口都挂放几盆吊兰?” 长公主的眼神扫过去,叶清漪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吊兰有叶无花,紫苑遇到吊兰,并不会产生毒素,反而有安神的效果。” 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那一会儿便让邱女官去做吧。” 叶清漪沉吟了片刻,长公主抬眼看了看她,佯怒道:“有什么话就说,别藏着掖着。” 叶清漪犹豫了一下,坐在长公主身边,下巴靠着长公主的肩膀,轻声问道:“沁姨,邱女官就一定可靠吗?” 长公主伸出左手摸了摸叶清漪的头,叹气道:“你这孩子啊,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很多脏事儿没让你知道,所以现在稍微有点不对劲儿,你就觉得谁都信不过。 邱女官在我身边几十年,在这之前,她一直在辛者库做最苦最下贱的活儿。当初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本宫把她救下,她非要被那些没根儿的东西祸害死。若是这样的人都是棋子,那你也太高估陛下的头脑了。” “可是……”叶清漪犹豫道:“若不是陛下,而是太后呢?毕竟……” 毕竟那位可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啊,这点手段总还是有的吧? 长公主的手微微一顿,继而轻轻笑了一下:“太后虽然有太后的算计,但她却没有陛下那么腹黑。所以,太后有可能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但却绝不可能安插奸细。” 这个道理叶清漪还是能明白的。 放眼京城,所有的皇亲国戚高门大户里,哪一家还没几个别家的眼线。但眼线也只是盯着这家人在做什么,却绝不会做害主的事情。 “所以……” “所以,你是怀疑玉嬷嬷和春夏秋冬了?”紫阳郡主在屏风里面哼哼出声:“春夏秋冬到你身边的时候才八九岁大,你觉得她们会是那天生的坏种?” 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叶清漪问过鸟儿,的确没有往外传递消息的举动。可是如今叶清漪已经草木皆兵,看谁都带着三分怀疑。 叶清漪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焚香,对长公主道:“沁姨,可以进去看看紫阳了。” 只要熬过半柱香的时间,紫阳郡主就不会疼了。 长公主赶紧随着叶清漪进到屏风里,就见紫阳郡主身上扎满了银针,针眼处还隐隐流出黑色的血珠。 长公主鼻子一酸,眼泪又要下来。 紫阳郡主的脸色这会儿还有点苍白,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还不忘调侃道:“想不到大毓第一女强人,竟是个爱哭包。” “去你的!连母亲都作弄。”被紫阳郡主这么一打岔,长公主的眼泪也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