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话音刚落,便引得朝堂一阵骚动。
李渊亦是皱起了眉头,默然不语。
“太子殿下,刚打了胜仗就建议迁都,这……似乎不太好吧?”
萧瑀在队列中沉声道。
“萧阁老此言差矣。”
李建成朗声道,
“这场胜仗不过是眼前短暂的胜利罢了,而且其实也算不上是胜利,只能说是暂时击退了突厥入侵。”
“不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朝廷不能被眼前暂时的优势所蒙蔽,我们应该有大局观!”
萧瑀嘴唇微动,正欲反驳,却见李渊点了点头。
“太子说的,有一定道理。”
他挥手道,
“朕应当考虑全局……你继续说下去。”
“是。”
李建成应了一声,而后分析道:
“突厥之所以屡屡入侵,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豳州、泾州。”
“颉利可汗的目标,从来都是长安!”
“为何?这不光因为长安是国都所在,更因这是天下首善之地,所积累的财帛最多,更是天下人才的汇聚地。”
“突厥人所馋的,就是这块肥肉!而这块肥肉恰好又离他们好像很近,只要几个突进,破几座城池,就能得到!”
“这也不能怪颉利可汗,换作任何人,恐怕都会觊觎吧?”
李渊点了点头。
这个观点,李建成先前已经跟他阐述过了,但这回更加的细致,更添几分道理。
现在他在大朝会之时公开讲出,让朝堂内不少大臣也暗暗点头,隐隐支持太子的论调。
“那依你之见,迁都难道就可避免吗?”
李渊抚须道。
“可以。”李建成笃定的点了点头。
“只要帝都不高悬于突厥眼前,蛮夷就不会天天琢磨着怎么攻打大唐,纵然真的入侵,也不过是边患,不会伤及根本。”
他朗声道,
“若以儿臣之见,应该马上放弃长安,将所有的财帛物资尽数搬出,拆毁所有宫殿大宅,将此地变成一座普通的城池,甚至是穷困之地!”
“父皇可在中原福地寻一新址为国都,从此高枕无忧,再不会因突厥入侵而忧虑。”
“儿臣之言,请父皇鉴纳。”
李渊眼睛微眯,陷入了思索之中。
“太子殿下所献之策,微臣认为妥当。”
裴寂出列道,
“突厥狼子野心,每每南顾,便使得长安人心惶惶。百姓不思劳作,官吏心中忧虑。”
“就连陛下您去打个猎,都因突厥突袭而败兴而归,一顿匆忙拜将出征,何其紧张?”
“秦王出征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微臣一样,茶饭不思,一方面祈求秦王得胜,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秦王战败,我等岂不是要出逃?”
“我等狼狈是小,可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岂能狼狈?!”
“微臣思来想去,也唯有迁都避之,朝廷方可安定,百姓方可安心,陛下方可从容治国也。”
“此实言也,请陛下鉴纳。”
裴寂这一出列,太子一党,以及较为胆小谨慎的大臣们纷纷应声,声势竟也有些浩大!
虽然长安的产业舍不得,但想到突厥入侵动辄家破人亡,他们还是想溜……
而另一群坚守派,如萧瑀、窦诞等,皆是一脸的不忿。
毁城迁都?
也真亏你们提的出来,丑不丑啊?
能不能有点骨气?
这个时候,他们不好出言反驳,便纷纷将目光看向李世民。
“唔……”
李渊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沉吟道,
“诸位爱卿所言,倒也有理,朕亦觉得突厥甚是厌烦,既不能灭之,倒也可避之……”
“既如此,那就……”
他话还没说出口,李世民终于抬头出言,铿锵有力的道:
“父皇,儿臣以为,迁都之论决不可行!”
“自古以来,哪个朝代没有夷狄之患?但古来圣明君主,哪个选择迁都避祸了?如秦汉者,哪个不是痛击匈奴?”
“即便是东汉末年,天下三分成三国,内乱之时,亦不惧外敌!”
“如今父皇乃开国之圣明雄主,结束隋末战乱,以武立国,号武德!我大唐更是精兵百万,所向无敌!”
“国家强盛,君主圣明,岂能因夷狄之患避而迁都?这岂不是让父皇蒙羞,为天下人所笑?!”
“此助长蛮夷威风,灭自家志气之事,儿臣断不能认同!”
李二说话还是有水平。
先给李世民戴上一顶高高高高帽,再把话说绝。
您老这么牛逼,怎能怕了区区蛮夷?
嗯?!
果然,李世民这番话,一下把李渊给拉了回来。
他也觉得有点丢脸。
打了胜仗还匆匆迁都,这不就是向天下人表明——他李渊怕了突厥吗?
如此一来,还如何保持他在天下臣民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说不定都要被人嘲笑为软蛋、软脚虾了!
这样的风评,李渊可不能接受。
他是开国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