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纸条彻底成了灰烬,炭盆里燃起的烟也随之慢慢消散。
马车里烟炭的味道在这一刻好像更浓了。
祁长晏看看许冀,“把窗户开得再大些。”
“是。”
许冀完全推开窗户。
窗户洞开,凛冬的寒意紧跟着一股脑扑进来。
祁长晏未觉得冷,甚至随后马车驾得更快时寒风直往人身上扑他也未皱一下眉。灰黑色的裘衣被吹得微微动了下,他微微阖了眼睛,暂且养养神。
许冀此时悄悄看了看二爷。
悄悄看了一眼,继而目光还是看向窗外。
陆晁在得了旨意后未离开郡城的那天,二爷就让他派个人注意着陆晁的动向。
好在对方到底也不是个脑袋不清醒的,虽迟滞到今日都初九了才走,看样子得今夜连夜赶路才能赶到明日抵达京城,又后日面见陛下,但到底也没糊涂的临走前反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如此,二爷不想波及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对他如何。许冀吸了吸吹来的冷风,摇摇头心想陆晁以后最好一直清醒。
又看了看被风吹起了一些灰的炭盆,拿火钳把炭拨了拨,提前把一些烧透了的灰拨下去。
这期间祁长晏睁了一回眼,见许冀是在拨炭,他未说什么,目光转向了窗外。
这条路很熟悉,每天他都是走这条路回的郡守府。
两边也离得不算远,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颗熟悉的古树,从这再走一段时间就能到家了。
也是这时已先看到了一个矮墩墩的小身影,小孩子正仰着头,小手扶着大树,试图在摇动大树。但他哪摇得动啊,小手都推红了也没能让它动上分毫。
祁长晏叫停马车,又偏了偏身形,从窗户里喊了声,“霁徇。”
想摇树的小孩可不就是霁徇。
霁徇听到声音扭头。
扭头时,他平行的视线中只看到车轮。
看到车轮,这才又顺着车轮往上看。
这回他看到祁长晏了,神情里顿生欢乐,也不再摇树了,马上跑过来,“爹爹。”
祁长晏下马车。
他腿长步子大,在霁徇跑过来之前,他比他快一步的已到了地上。
蹲下,同时把颠颠冲过来的小孩扶住小肩膀稳住。
看看他鼻头都已经红了的小模样,祁长晏顺手用手给他暖了暖小脸,问:“怎么到这来了?”
霁徇:“玩!”
“那阿娘呢?”
“那边。”霁徇指向一个方向。
祁长晏:“……”
那边的方向可不就是家里吗,不用他指他也知道。
“在家?”
“对!”
祁长晏不问他了。
抱起在这已经不知道玩了多久的小儿,看向李嬷嬷还有几l个护卫,“霁徇怎么到这边来玩了?”
李嬷嬷:“小公子在家里待不住,想出来走走,就由奴几l个领出来玩玩。”
“那夫人在家?”
“是的二爷,夫人在家。”在家干什么李嬷嬷倒是不好在人前说了,总不能在这么多人跟前说夫人今天来月事不愿动弹不想出门吧?
但对祁长晏来说知道她在家就行,抱了小儿直接上马车,“回家。”
霁徇还有点不想回家,蹬蹬小短腿,“爹爹,我还玩。”
又争辩,“还早!”
祁长晏:“再玩小心明天受寒天天喝苦药。”
这……霁徇纠结一下,乖乖的没再嚷了。
到了马车上,祁长晏给他搓搓有点红的小手。
“玩冰了是不是?”
霁徇:“摸了。”
祁长晏轻轻敲他脑袋,“是真不怕冷?”
“我不怕,爹爹。”
那是谁去年冬天生了病?
不过霁徇的身体确实比霁安小时候要好一些,霁安小时候生病比霁徇多。
摸摸他小手,不说什么了。
回到府里,放他自己走,没再抱他。
霁徇也不是时时都惦记要抱的孩子了,自己走也没闹。就是他走的慢,还时不时被别的东西吸引歪了路线。
祁长晏不管他,有那么多人看着呢能出什么事,径自往内院走。
霁徇在前院一个人走走停停,走到霁安也回来了,还在前院。
霁安看看弟弟,牵了他往内院走。
霁徇仰头看哥哥,“哥哥,读书好玩吗?”
霁安:“我不是去玩。”
“好。”
“那我明天跟哥哥一起去。”霁徇天天看哥哥出门,他也想去看看。
霁安:“你还小,暂时不用去。”
霁徇:“哥哥,我去。”
霁安不和他费口舌,懒得说。霁徇可喜欢和人车轱辘,他不跟他较真。霁徇则认为哥哥是默认了,之后每天都在嬿央跟前念叨着要去看看。
嬿央一时没带他去,只先哄着他,说待他学了多少字再带他去先生那。
霁徇也好糊弄,每天在书本跟前待一待,乖乖坐着学一会儿。
终于,腊月二十这日,霁安今天去于公那的最后一天,也是今日邯辅最大的马场有一场冬日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