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冀说这一句时,祁长晏失望之余早已经转过了身,所以许冀说完看不见自家一爷的脸色,他只看到在他话落的片刻,字眼中提及夫人时,一爷的脚步立刻就停了,稍后,等他把这句话完整的说完,一爷是一直停在那,从始至终都在维持那一个姿势,再没有一点动静了。
就像是……像是猛然间忘了有任何反应一样。其实不说一爷,许冀自己也同样的诧异。在他正为找信使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没想到倒是突然被门房告知夫人过来了。
许冀再次看了看二爷木了一样依然忘了反应的身影,嘴巴一动,心想得提醒一下,“一爷……”
可忽然又哑了。
一爷猛地扭头过来,眯眸神情非常沉晦的在看他,甚至,他还能清晰看到男人连喉结似乎都紧绷了起来。许冀略讶,而一爷,如此复杂的神情里眼神忽而更杂,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哑着声音问他,“你说……夫人?”
对的,是夫人,许冀压压被乍然一看的心惊,点头,“是的,一爷,是夫人过来了,小主子们也一起都过来了。”
都过来了……祁长晏眯了眯眼睛,久久又是沉默不言。神情里在沉默之余,仍然是难以置信。
是啊,要他怎么信,怎么信。目光骤然一扬,唰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他要怎么信许冀出去一趟,再回来竟然说她来了,她突然过来邯辅了。
祁长晏一拧眉,苦苦辨别着这是真是假,又或者……是他出现幻觉了?
他只听进去了夫人一字,完全忽略了许冀还说了孩子们也来了的事,现在脑中也只有夫人一字,全是许冀话中她来了的那句话。
这句话重复了又重复,目光猛地一利,再次问许冀,“真的来了?”
许冀重重点头,“是,一爷。”
真的,还真是真的……祁长晏握了握拳,感受着手掌之上的痛感,不是幻觉,不是,她还真的来了。
原本他该迫不及待马上就疾跑过去的,腿上蓄力,也确实恨不得二步作两步马上就看到她,可脚步在迅速的迈出两下时,忽地一停,目光瞬暗。
他怯了。
他竟然有点害怕看到她,怕她是给了他一封信还不够,还要特地过来邯辅与他商议,直至他肯了她才回京。
她非要和离……
祁长晏绷了下颌,薄唇紧抿的弧度又冷又凉。
驻足,脚步僵硬的未再迈出去过。
许冀望望一爷,一爷怎么又不动了?
“一爷?”
祁长晏没应他,男人淡了目光,后退了两步,后退了两步后直接转身。
“去告诉夫人,我还要忙,晚些再回主院。”
话落,男人彻底消失在书房的门里。
许冀大张了嘴惊讶,这……他实在没想过刚刚那样迫切要找信使的一爷这时却连夫人一面也不肯见。
但行吧,嘴巴闭合,再次往前院去。
现在过去应该还能在前院碰到夫人,夫人带着小主子们走得并不快,许冀加快脚步。
加快脚步后刚要走出书房这边的小院时,忽然,却闻身后又有一阵极快的脚步声。许冀不假思索,笃定这阵脚步声一定是一爷的!
一爷还是去了,还是会见夫人的。
夫人于一爷,始终是装的再冷淡,也从来无法真的不在乎的那块软疙瘩。
确实,在脚步越来越近,对方走路的声音越来越急时,许冀定睛一看,果然是一爷,他快步跟着追去。
祁长晏走得很快,也不对,是几乎已是大步快跑了!冷风嗖嗖刮过脸边,可他毫无所觉,目光狠狠盯着一处,他只是跑得越来越快,眼中只有一个目的。
他不会让她和离的,永远不会!
手心里的纸已经被他抓得很皱了,拳背所流的血更是不知不觉也早已干涸结块,可他只是觉得不够,还不够快,他机械的一再发力,拼命往前跑。
但忽然,男人却又一停。
他听到声音了,她还有孩子们的声音。隔着一道半拱门,她显然就在不远处。
“阿娘,这就是爹爹家里吗?”霁徇问得。
“嗯,这是郡守府,爹爹就在这。”
“好黑。”霁徇嘟囔。
嬿央:“入夜了啊,当然黑。而且我们有这几盏灯笼能看清路就够了,不必点得灯火通明。”
“好。”
祁长晏眼神放空,这几道声音,足够他知道她是真的来了。
分别足足七年多,除了前几个月她与母亲一起去奔丧在这边停留了几天,她头一回主动过来。这回主动过来,是要和他和离……多么讽刺啊,更讽刺的是,他不想,发疯了似的不想,他绝不要写那劳什子的和离书!
浑身紧绷,闭闭眼,脚步一抬,再次麻木的往前走。
走出拱门之时,目光稍稍一偏,视线中便已有了一团光亮中她的背影。
祁长晏滞了脚步,沉默的望着。她在牵着韶书,霁安在牵着霁徇,随着走动,她离得这边越来越远。
祁长晏定定望着,一动不动。
但他不动下人们还是发现了他,一个小厮无意中往后回头看了看时,就看到了驻立在这边极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