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好是休沐日, 安国公一直待在前院外书房,见过一众幕僚管事,处理完庶务, 他就坐在窗边, 晒着太阳默默抽着水烟。
他被左贵妃算计了
他会迎娶左楚歌, 全赖贵妃从中牵线搭桥。
当时他委实觉着这是门好亲事贵妃接连生育,共有二子四女, 盛宠可见一斑, 贵妃所出三皇子又颇得弘德帝器重
贵妃娘家虽是勋贵却连着三代都是文官, 需要他这种手握兵权的武官。而且娶贵妃妹妹不同于把女儿嫁给三皇子,贵妃母子若真失势,他不见得太受牵连。
再加上他见过左楚歌一面, 对这门婚事再不犹豫, 甚至心里相当美滋滋,然后他就在大婚当天,偶然撞见微服到访的今上弘德帝。
亲眼看着弘德帝惆怅片刻,带人离去, 临走前还似有所觉往他藏身之处瞥了一眼
在最初的气恼不安过后,他现在是深深的无奈,挠头这件事怎么才能比较妥当地处理掉。
皇帝和贵妃得罪哪个, 他都不太好过,只是凭白吃这么个暗亏,他又不自在, 所以就默许母亲和弟妹们遵照贵妃的暗示为难左楚歌, 母亲和弟妹们恶心磋磨人的本事他早有耳闻。
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他不清楚弘德帝与左楚歌交情到了哪一步,虽然贵妃明里暗里许诺过好几回“尽管动手”以及“永远忘不掉国公爷的这份功劳”。
他正在心里惋惜, 心腹上前禀报夫人请您过去。
他顿时咯噔一下,直觉不是太妙。他的直觉素来灵验,在战场上救了他好几次。
从前院外书房到后宅正房,安国公差不多整理好了思绪和心情,可他刚刚踏进房门还没见到左楚歌的人就被里间传来的轻柔质问震了一下。
“贵妃许了你什么,让你不情不愿地逼死我”
安国公思量了下,决定装傻,“夫人这是从何说起”
望着缓步进门的安国公,姒昕眯了眯眼睛。
安国公国字脸,浓眉大眼不仅有符合武人身份的彪悍之气,也不乏些许正气。
再回想下原主原主左楚歌才智一般,诚心诚意劳心劳力病逝于安国公府内宅,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娘家夫家的双重牺牲品,所以原主死后得知真相,发布委托后毫不留恋地转世而去,实在一点不奇怪。
安国公应该觉察出原主不大精明,第一反应自是打马虎眼。
姒昕笑了笑,无视安国公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今年上元节,陛下陪着贵妃回了趟娘家,我并未得到贵妃召见,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见到了我。”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坐。”
安国公当真坐到了那张椅子上,并不接话茬而是感慨道,“你变了。”
“老太太逼着我同意往你或是往大公子院子里塞人,实在太刻意了。她是你的亲娘,直接指着她的侄女让我低头认下这二房,才叫真打压真磋磨。”姒昕再次展颜一笑,“我多少想明白了点儿东西。我是父亲母亲的老来女,生下来身子就不甚妥当,我又如此花容月貌,父亲母亲只想让我下嫁,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花容月貌”形容自己,稍显谦虚啊。
安国公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面上没有开口,静等下文。
姒昕不卖关子,“可惜陛下瞧中我,一切可都不一样了。贵妃一定父亲母亲说,我这身子八成难以生育,送入宫中能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不成还不如寻个于家族有助益的豪门世家嫁了,最好是填房,这样也不必非得生孩子只是我父母和你都不那么好糊弄,贵妃不想我进宫分薄宠爱昭然若揭,我也懒得管她如何许诺才让我父母和你默许老太太她们恶心我刺激我,只是你们不想想,陛下若是知晓会是何等态度”
安国公听这语气里只有嘲讽没有怨恨,他谨慎作答,“陛下英明。”
弘德帝宠爱贵妃,但远没宠到非贵妃不可的地步。贵妃虽然生了二子四女,但弘德帝目前光是活过五岁的孩子就有十八个。
姒昕结合剧情和原主的记忆判断,弘德帝基本能摸到明君的边儿。所以贵妃把控后宫干预朝政都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不可能。
安国公大概也是这么看的,因此“陛下英明”的真正意思是非要在陛下和贵妃之间选一个的话,他选陛下。
姒昕比了大拇指,“国公爷爽快既然如此,你帮我给陛下递封信过去。”
安国公
拒绝的话在喉咙处滚了几滚,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姒昕叫青黛准备笔墨纸砚,“贵妃可真是太飘了。国公爷你设身处地想一想,你宠爱的姨娘因为你又看上了个姑娘,与外男勾结非要置这姑娘于死地哦,这姨娘给你生了儿子,而姨娘所作所为的目的正是想要她儿子尽早接你的班。”
安国公憋不住了,“确实不能忍。”
姒昕毫不遮掩,当着安国公的面儿写起了信。
她一点没有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