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珺衡说的不错。目之所及,虚影的个数的确要比陷入昏睡的身体多,还不止一个两个。一名女乘客同样注意到了这点,目瞪口呆地凝视眼前的一道虚影半天,然后口齿不清地支吾出了一声带有疑问语气“爸”。那道呈中年男子形象的虚影欣慰地点了点头,张开虚幻的双臂,将她拥进了怀里。
女乘客愣了愣,突然痛心地嚎啕大哭起来。
半数乘客遇到了与该位女乘客一样的境遇。他们一方面为自身的猝然死亡而惊慌失措,另一方面又为与逝世的故人团聚而喜不自胜,各种情感洪流同时涌入心房,可谓五味陈杂、复杂无比。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种单方面硬塞过来的重逢,尤其还是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不知曾经干了什么亏心事,一边崩溃地鬼哭狼嚎“别过来”“是我错了”,一边空旷的车厢内横冲直撞,而他身后的浮影则紧追不舍,张牙舞爪的凶狠模样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竟然连逝者都能看到,看来我们是真的死了。”怀珺衡略显惆怅地望向双胞胎,他们正在撸一只即使死后也仍旧追随主人的忠犬,“如果能再活久些就好了,该完成的事都还没完成呢。”
甯安:“……”
这可不像是不想死之人会有的语气。
“我们还没死。”
“哦?”
“虽然在这种状态下的感觉很奇妙,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确定我还活着。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感知,就能感受到一层与肉/体的微妙联系。你们也应该如此。”
“这可真是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怀珺衡毫不惊讶,也没有验证一下甯安所言真假的意思,他不紧不慢地说,“然而如果不尽早恢复原样,这种状态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吧?”
甯安没有回答,而是警觉地向右一转头。紧接着,随着某个人从车座上起身的动作,轻微却倍显阴森的脚步声渐近。数分钟前,换了便服的秦莘野箭步踩上墙柱,一个帅气的侧空翻跃出护栏并平稳落地。
“走吧。”她对面前的晨星道。
“没关系吗?”晨星不太肯定地说,“今天可是周一,要是逃课的话……”
秦莘野一甩手,不以为然:“逃什么逃课,课都已经上完了,有什么好逃的?”
“那晚自修呢?连寂绝对不会同意的吧?”
“不同意又怎样?腿长我自己身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难不成还把我剁了吗?”秦莘野吐了吐舌,“放心好了,我已经把他支开了,就算他发现不对进而追出来,我们也早已走远了。更何况,我事先向施杨打过招呼了,他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诶?师父吗?”
“那当然。”尽管对方以沉默作答,但秦莘野权当他默认了,“我和他虽然比不上桃园三结义,可好歹同生共死过,不会连这点小忙都吝啬的。”
“……哈。”晨星极度怀疑秦莘野的迷之自信,不过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你用什么借口支开了连寂?他有溯源能力,一眼就能看出你有没有撒谎吧?”
秦莘野不置可否,伸手擦了擦鼻尖,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我这一招吃定他。”
“哦?是什么妙招?”
秦莘野轻哼一声,嘴角上扬,坏笑道:“我跟他说我来大姨妈了,让他帮我去买姨妈巾。”
晨星:“……”
妙。果然妙。简直不能太妙。
“干嘛用这么无语的眼神看我?”秦莘野语气轻佻,理直气壮,“梗之所以烂大街,就是因为屡试不爽。别看咱家连寂生得一脸面瘫相,实际上却是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小童贞呢。只要稍稍挑拨,就会立刻羞得耳烫语塞,可爱到爆。”她自我陶醉地说着,忽然护犊子似的坚决道,“当然,你们休想看到他害羞时的样子,那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晨星:“……”
没人想跟你抢好伐?
尽管有一股这个分明在疯狂作死却毫无自知之明的女孩必定下场惨烈的强烈预感,但晨星不介意送她一程。“行,既然你非要约在这个时间,那我们就走吧。不过话说在前头,休想把逃课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秦莘野吐舌,小小地抱怨了一句,“早这样不就成了?非要扯啰里八嗦的一大堆。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找我出来玩?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怎么可能?我看起来是这种人吗?”
“是不像。然而人不可貌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咱俩都是女的,你又是学生,有什么好奸可盗的?我约你出来,纯粹是为了玩。或者说,想转换一下心情。”
“哦?遇到什么烦恼了吗?”
晨星收敛起笑容,止步停驻:“谢莉说,联系不是靠找,而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
“这句话怎么让你烦恼了?”
晨星顿了顿,以一种与其大大咧咧的性格截然相反的认真语气苦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