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掩埋,铺满整间卧室。景少骅至今也不明白景少柔彼时说的话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仅为了安慰自己。他只知道,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景少柔离世时的幸福笑容了。
“柔柔第一次‘发病’,是在她读高三时的某个周末。那会儿我正在外地上大学,放寒假回家看到她的胸大了整整一圈,还开她玩笑是不是往衣服里塞了两个球。结果当天晚上,她再次‘发病’了。而我也就目睹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谷谢:“……”
“开花后,柔柔的外貌变化达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我无法视而不见,就向她摊牌了。她尽管气得扇了我一巴掌,却也明白她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于是答应了由我来照顾她的提议。接着,我放弃了原本的留学计划,毕业后直接晋升成了社畜。”
“……”
“我们爸妈是那种非常古板严苛的人,所以柔柔一直不敢告诉他们真相。我也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生下了一个怪物,所以一个字没提。然而时间一长,他们逐渐起了疑心,某天把我叫去狠狠训了一顿,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
“对我来说,这样反而还轻松一些,因为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了。但是柔柔不同。她从小以爸妈为榜样,并且从内心深处敬爱着他们。所以这件事对她造成的打击非常大,即使身上没有开出玫瑰,也在一夕之间憔悴了许多。”
“……”
“柔柔说,她是运气不好才‘生病’的。但如果她纯粹只是运气不好的话,凭什么他人的霉运仅是一时,而她却持续了整个后半生呢?如果一切都可以归咎于运气不好的话,那么其他东西究竟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
“喂,你在听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景少骅把头转向默默驾驶着的谷谢,“哎,一直单方面听我的讲话,一定很无聊吧。来说说你的事吧。你叫什么名字?”
“……”
“虽然咱俩只是萍水相逢,但告知一下名字又不会怎样。”
“……”
“不回答的话,我换个问题好了。你也是异类吗?”
“……”
“喂,听到了吗?你是异类吗?”
“……”
“喂?耳朵聋了吗?我问你是不是异类呢!”
谷谢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冷冷地“嗯”了一声。
“什么能力?”
“变相。”
“变相?”景少骅奇怪地歪过头,“是指可以改变自己的相貌吗?”
“嗯。”
“既然可以改变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
“该不会,你没法隐去自己身上的疤?”
“……”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就等同一个废人了吗?站在异类的角度上。”
“……”
“好可惜。明明是那么牛逼的能力呢。”
“……”
固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飘来的不快之气,但景少骅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自说自话:“这样一看,你和柔柔还真是有点像呢——都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却完全没什么卵用。哎,既然如此,还不如不作为异类出生呢。”
下一秒,一个突如其来的急刹车令景少骅的身体大幅度前倾,险些一脑袋装在了挡风玻璃上。不明情况的他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被谷谢从车里揪出来丢到了地上。听着绝尘而去的马达声,景少骅无奈地笑了笑,摘掉布条,环顾了一圈四周后,“嘿咻”一声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再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奶茶店。然而一踏入店内,他就被所有人的错愕视线淹没了。
虽然自己全身是血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但从无人上前询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点来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见一名员工在店长的耳语下慌慌张张地跑到店外,他轻笑一声,若无其事地走到点餐处前:“要一杯波霸奶茶。”
负责点餐的小姐姐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然后慌忙下单递出小票,再以微微颤抖的声音问他是直接打开还是打包。景少骅微笑着回了个“打开”,继而大摇大摆地捡了张桌子坐下,一脸享受地喝起来。
十分钟后,收到通知的甯安匆匆赶到了店内。他本以为景少骅已经畏罪潜逃,却不料他竟然自己回来了。不等他走近,景少骅就一边嚼着嘴里的珍珠,转一边过头,一本正经地问:“专员,作为自首的奖励,进了监狱后,可以给我提供这里的外卖服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