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宋唯鞠躬道歉。宋唯也不知接受没,一言不发地走了。
“真是差劲啊。”
他无力地瘫坐下来,呆呆地望着设施大厅的天花板,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自己也有如此恶心的一面。这大概就是对自己妄图逃避的惩罚吧。
他闭上眼,扬起的嘴角迟迟无法放松。他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般茕茕独坐着,周围人来人往,至始至终都没谁上前关心。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睁开眼一看,是韦小舟。
“韦小舟?”因为韦小舟的表情不太好,甯安即刻正襟危坐,担心地问,“怎么了?”
“……专员,”韦小舟垂头耷脑,目光闪烁,“我们换、换个地方说吧。”
以为他要怪罪自己让他弟弟重新沦为了设施的实验体,来到一个偏辟的角落后,甯安正欲开口道歉,却见其冷不防弯腰成“7”形,同时郑重其事地说:“甯专员,对不起!”
甯安愣了愣,不懂对方此举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向我……”
“沈院长接收小辉是……是为了试验新药,他、他一早就告诉我了。”韦小舟深深地低下脑袋,愧疚道,“但我……我却瞒了你……对、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把你弟弟的命放在刀尖上?”甯安不自觉拔高音调。然而他此刻已经心累得身体摇摇欲坠,完全没有训斥他人的力气,故而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往后一退,靠住了坚硬的墙壁,扶额强忍猝然袭来的眩晕感。韦小舟深知自己的行为践踏了甯安的好意,遂不敢祈求他的原谅,而是低声下气又不失倔强地说:“这是小辉唯、唯一活下来的方法,就算有风险,我……我也必须试一试!如果真的,出现意外的话,我不会让他,孤单一人的!”
良久,甯安方才无力地出声:“韦小辉知道吗?”
“答应沈院长,是我擅自做主的。我知道他在这里有……有不好的记忆,就没敢瞒他。不过关于新药试验,和收治他的人是沈院长……我没告诉他。如果我……”韦小舟顿了顿,拿不定自己若事先知晓韦小辉如此害怕沈承信的话,是否会放弃向他求助,于是就此打住了,“后来,我问他为什么怕沈院长。他说,他会杀了他……”
“‘杀了他’?”甯安顿时一个激灵,“沈院长吗?为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事?”
“……”
韦小舟突如其来的沉默使甯安霎时烦躁难耐起来。他一把抓起他的手,刚想叫他把话说清楚,却在看见他的表情的瞬间怔然失语——
韦小舟微笑着面对甯安,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在他的领口留下了一块块深色的痕迹:“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虽然是‘怪胎’,能力却至今也没有觉醒。我虽然无时无刻不守在小辉身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往管子里注入各种药水,担心他会就这么永远睡着……甯专员,”他笑得更深了,泪也更加犹如泉涌,整张脸也因此而更加扭曲起来,“会不会比起小辉,我才更需要治疗?我好像已经疯了。疯到就算小辉说沈院长会杀了他,也还是叫他乖乖听宋助手的话,乖乖帮忙试验新药……”
刹那间,韦小舟的小臂从甯安手中脱落,膝盖狠狠撞在了地上。他一面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一面泣不成声地说:“因为……因为小辉的情况真的有好转……怎么办?小辉的能力不会再像一样失控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伤到他人了,他不是必须被处理掉的‘垃圾’了……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我是个坏哥哥,我是个坏哥哥!我对不起小辉,我对不起小辉……”
恍惚间,甯安将四个月前在审讯室,一边哭着捶头、一边懊悔地重复“我是个没用的哥哥”的韦小舟重叠在了现在的韦小舟身上。他彼时就该明白,韦小舟对韦小辉的愧疚已然接近走火入魔;他对他的援助,尽管一时缓解了他的心病,却无疑把他逼上了绝路,再一步,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这,又是一场令人痛心的悲剧。
甯安跪下来,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安慰般地拍了拍韦小舟的背。韦小舟扯住他的衣服,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而在楼上窥视着这一幕的沈承信则冷漠地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我忙完了……不,咱们还是在外面见吧。”
傍晚,甯安一回到家就没骨头似的栽在了沙发上,连瘸子爬到他胸膛上,把他舔得满脸口水都毫无察觉。感到不对劲的尹娜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禁被他的滚烫体温吓了一大跳。
“甯哥哥,你发烧了!我……我去打电话给顾华哥哥,让他带你去医……”
话音未落,尹娜就被甯安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手腕。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让她觑见自己的表情。然而于他心中不断纠结的混乱思绪和汹涌澎湃的强烈情感却通过灼热的皮肤,毫无保留传达给了她。尹娜顿了顿,安静地坐到地上,默默陪着他。
半晌后,甯安抓着尹娜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尹娜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便去取来了退烧贴。
她撕开退烧贴的包装,轻轻给甯安贴上。舒适的清凉感如春雨滋润土地一样渐渐渗入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