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出来。”
至今为止,女孩已经捉弄了他数次,包括送他死老鼠、趁他不注意时往他衣服里放天牛。虽然不知这次她又想耍什么花样,但面对着她那纯真动人的微笑,男孩犹豫须臾,还是乖乖照做了。
女孩细细地观察抚摸了他的手指片刻,“挺漂亮的嘛。又白又细,就跟我的一样。”
“你在夸自己的手漂亮?”
“哎呀,竟然暴露了。”女孩俏皮地吐了吐舌,“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就不隐藏了。我这个人呢,但凡是喜欢的东西,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得到。就算得不到,我也会设法在它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让它永远都忘不掉我。”
男孩静静地凝视着她。
“综上所述,等下可不许喊疼哦。”
女孩说罢,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点燃一支后毫不留情地戳在了男孩的掌心上。男孩随之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缩手。可女孩却不允许,一边死死抓着他,一边拿着火柴的手持续加大力度。直至火焰熄灭,黑灰深入伤口,木柴的断刺扎入皮肤,女孩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不痛吗?”
男孩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说不许喊疼的。”
女孩满意地笑起来:“哼~原来你这么听话啊。早知道就搞点刺激的了。”
男孩端详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固然很痛,但心中却莫名暖洋洋的,“为什么是火柴?”
“嗯?”
“为什么用火柴给我留印记?”
“是啊,为什么是火柴呢?”女孩假装思考了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因为你太冷了吧?”
摩挲着沉睡于病床上的沈连寂手心处的疤痕,秦莘野微微一笑,突然开口道:“连寂尽管给人冷漠无情的感觉,但实际上并非毫无感情、没有温度。不如说,正因为他的情感过于充沛、热情太过炽烈,所以才显得冰冷而无情。”她握着他手,注视着他的沉静睡脸,淡淡地笑了起来,“连寂,是爱着他爸爸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受打击,以至于……”她忽然一顿,自嘲地笑了笑,“到头来,全是我的错。”
甯安纠结顷刻,谨慎地问:“沈承德……”
“是我杀的。”
“……”
“因为看他实在太不爽了,所以就下手了。杀了他后,我躲在被窝里哆嗦个不停。不是由于害怕,而是不知日后该怎样面对连寂。”
“沈连寂他……”
“或许知道吧。”
“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嗯……还是去弄点吃的吧。肚子饿了。”
甯安倏地一惊。
“哈哈,你这什么表情嘛。尽管我确实想过尝尝你的味道,但已经有主的猎物,我才不屑于碰呢。”
“有主?”
“是啊。娜娜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给她戴‘绿帽子’呢?”玩笑开完,秦莘野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向甯安低头弯腰,“连寂,就暂时拜托你了。”
“妈……妈……”
晚上,听闻细若蚊鸣的呓语,沈承信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伏在床边,惊喜又激动地唤道:“连寂?!连寂!”
沈连寂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数道重影几经交叠,终于合成了一道完整清晰的人影:“叔……叔?”
“是我!是叔叔!”沈承信喜极而泣,忍不住握起沈连寂的手,额头蹭了一下他的手背。沈连寂的意识仍旧十分混沌模糊,他认不出自己处于何处,亦记不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何事,但他还是凭着本能问:“莘……野呢?”
沈承信愣了愣,脸上欢喜顿时云消雾散。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道:“我来的时候,只有施杨一个人在。不过你放心,定位显示,她在部门。”
“这里是……”
“附二医。你已经昏睡了将近四十五个小时了。”
“我……”沈连寂呢喃着,散落一地的记忆碎片徐徐归位,为他描绘出了与其此刻境地相关的画面,“我的伤……”
“不用担心。幸好附二医有你的血液储备,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沈承信握紧沈连寂的手,语气蓦地强硬起来,“连寂,不要再和那孩子来往了。这种畸形的关系本就不应该存在,正好趁这次机会放弃吧。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
沈连寂无言把脸转向另一边,这令沈承信气不打一处来,陡然起身怒吼了出来:“连寂!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
当初沈承信之所以默认沈连寂和秦莘野交往,是因为他自知愧对于他,所以尽可能顺他的意,以此来补偿他。然而在危及生命的现今,哪怕被沈连寂憎恨,他也决不会让步:“我已经拜托汪院长派人守在外面了。别做傻事。不然就是用药,我也会让你老实待着的!”
沈承信丢下警告,气恼地离开了。沈连寂闭上眼,感受着从窗缝漏进来凉爽夜风,意识很快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