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哥哥离家出走的原因,和异类有关吗?”
“这些不关你的事。你只需安心学习就好了。”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看着父亲走进书房关上门,蓝天不甘地握紧拳头,默默在心里想:我喜欢的女孩,很有可能都不在这世上了。
“蓝天,连寂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当然,老师今天都会待在办公室里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一定要马上来通知我。”
通过敞开的后门,高望远瞥了眼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的沈连寂的背影,不禁面露浓重的担忧之色。虽然那天被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早退回家休息了,但蓝天却不假思索地领下了任务,并表示关照同学是自己职责所在。她回到教室,恰好早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
——她有无数个问题,急需得到解答。
关于沈连寂得以回校上课的理由,蓝天没询问班主任,不过考虑到他背后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校领导破例给予他“特殊照顾”,也并非难事。她一边不过脑地跟着录音朗读英语课文,一边不动声色地以余光打量坐在斜后方的沈连寂,忽然感觉心脏宛若被灌了铅一样,每一次跳动都格外沉重,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对它摧残和折磨。
与往日认真上进的优秀生形象截然相反,此刻的沈连寂仅是目光虚浮地落在课本上,双唇若即若离,好像在和大家一起读课文,又好像没有。不过从他会根据跟读进度翻页这点来看,他并不是完全魂不守舍,反而还隐隐透着一股嫌弃念书无聊至极而偷懒的感觉。恍然觉得他这副模样有点似曾相识,蓝天略微一惊,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突然蹦出来的异想天开的想法,然后为了防止自己再胡思乱想,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书上。
上午的课分别是语文、数学、历史、地理和英语。任课老师们尽管表面上对沈连寂的在场从容淡定,但实际上却在有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他那边瞄;就算发现他开小差神游天际,也只是采取无奈又担心的放任态度,遑论请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了。英语课一下课,全班倾巢而出,赶着去食堂抢饭,唯有几个向来清心寡欲、勤奋刻苦的同学,以及值日生留了下来。
四班一天安排三次值日,分别在上午、下午和晚自修下课之后。而今天,又恰巧轮到沈连寂所在的小组做值日。顾及沈连寂才刚出院没几天,不宜进行体力活动,蓝天便确认了一下贴在墙上的值日表,然后代替沈连寂去厕所接了半桶水弄湿拖把,再跟随着负责扫地的文静的步伐,拖起了已经被扫干净的区域。其余值日生们心知肚明班长主动来帮忙的理由,于是不约而同地不置一词,埋头干活。
“班长,我们先走咯。”
“嗯,灯我来关好了。”
蓝天把洗干净的水桶和拖把放回卫生角,环视了一遍教室,确定所有地方都一尘不染以后,才放下了心。见后两节课一直在趴桌的沈连寂仍旧屁股紧贴座椅、脑袋枕着手臂,一副百无聊赖、睡眼惺忪的懒散模样,她走上前,关心地问:“连寂,你不去吃饭吗?”
“……咖啡。”
“嗯?”
“咖啡和,三明治。咖啡,要冰的。三明治,加热三十秒。”
虽然未曾特地留意过沈连寂的喜好,但作为时时刻刻关注过其原同桌的人,蓝天记得他每次买来的咖啡和三明治,无一不放在她的课桌上,而他自己则似乎一次都没喝过吃过的样子。
……早上的异想天开,竟然不是胡思乱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连寂要模仿莘野?莘野她现在,究竟又是否平安呢?
蓝天一面暗自忧心忡忡,一面又若无其事地道,“我知道了。我去给你买。”
“钱……”
沈连寂带着几分呆气抬起头,伸手去兜里摸饭卡。蓝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了句“没关系”,转身出了教室。
尽管之前班里有部分女同学对沈连寂和秦源野佩戴“情侣手表”的事窃窃私语过,但结合塞勒涅的首领在电视上公开发布的“忠告”及网上的传言,蓝天猜想,那手表,十有八九是他们同为异类的证据,毕竟对于严重缺乏时间观念的秦源野来说,像手表这种会于无形中向佩戴者施加紧张感和催促感的东西,讨厌指数堪比警局“特供”的金色手铐。况且,她也不认为秦源野会喜欢上满足于安逸生活、碌碌无为、平凡一生的普通人,就比如自己。想到这儿,蓝天忍不住一阵苦笑,内心一片悲凉,几乎要掉下眼泪了。
说不羡妒沈连寂,毋庸置疑是违心之语。可即使如此,蓝天也从未厌恶或记恨过他,更不会像苏姣那样,得不到,就把对方的不幸当做自己的快乐源泉。她怪的怨的,至始至终,只有她自己——
“是我配不上她。只要她开心,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恋爱会使人盲目、自卑,乃至于轻视自己,将对对方的一厢情愿视作自己必须履行的义务,背负上莫须有的责任、被不必要的枷锁所束缚。异性之间的恋情无需多说,非异性恋,尤其是在蓝天这个年龄就情窦初开、深刻体会到自身“异常”的群体们,则更有可能画地为牢、故步自封,错失触手可及的幸福。
“同学,你卡里钱不够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