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占据了礼堂一半座位的学生们,头疼道,“但是,你们学校也太多人走读了吧?”
他烦恼了一会儿,眼神蓦地一亮:“对了。人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才会不顾一切地坦露真言。不想大家陪你一起死的话,就赶快承认吧。”
话音一落,漆黑的雾气猛然拔地而起,再次从学生们的四肢开始,逐渐朝身体上方蔓延而去。虽然男人是故伎重演,但对于弱小无助的学生们而言,这招可谓百试不爽——刹那间,比先前更为惊恐万分的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同时哀求那位“关系户同学”快点承认的哭喊和责怪其牵连无辜的埋怨相互交织,一片鬼哭狼嚎。尽管满脑子被死亡的恐怖占据,但蓝天还是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智。她一边咬牙忍受仿佛有碎刀片在血管里滚动的锐痛和肢体逐渐丧失知觉的落空感,一边拼命调动起全部脑细胞想:犯人的意图,无非是找到塞勒涅实际领导人的熟人,然后以其作为人质来对付塞勒涅;就算他这条小道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也无法保证那位“熟人同学”一定了解内情。可再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活不了。既然犯人也不清楚他要找的到底是谁,那还不如由我来……
“是我。”
与聒噪刺耳的哀嚎相比,这句话的音量连风吹叶动的沙沙声都不及,却意外令全场顿时噤若寒蝉。蓝天睖睁地盯着一脸平静的文静,呆若木鸡。
“你要找的人,是我。”文静转头直视男人,沉着笃定、毫不畏惧地说,“所以,可以把大家放了吗?”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分局的局长蓝涛。蓝局,这两位分别是负责本次救援的朱笠专员,以及策处科三组组长甯安。”
“你们好。”蓝涛语速略急地随便打了个招呼,“请问我家蓝……不,被挟持的学生们,现在情况如何?”
和卜瑞珉一起匆匆赶到现场的蓝涛,属于那种即使一丝不苟地穿着制服,也仍旧不带半点威严气场的和蔼类型。他不似雷厉风行、一眼就让人无条件遵从的万佳晟,也不像毫无存在感、总是为人所忽视的董峻国,而是普普通通、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稍加评论的地方。或许比起公安局分局长,他更适合去当在公园里晒太阳下棋的老大爷吧。
“犯人暂停了直播,所以学生们现在的情况,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他的身份信息,我们已经掌握了。”朱笠回答道,“鉴于他既没有像炸毁宿舍楼那样直接对他们下手,又在我们的人退出去之后,干脆利落地解除了黑雾,我们推断他肯定是想利用他们达成什么目的。而在这目的达成之前,学生们的安危,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虽然未曾和蓝涛有过往来,但出于工作上的原因,甯安知道有他这号人物存在——卜瑞珉每次在当差时“失踪”,都是蓝涛给他打的掩护。
“蓝局长,难道您的孩子,在被挟持的学生之中吗?”
听到甯安的问题,蓝涛愣了一下,以表情默认了。他垂下头,羞愧地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以自家孩子为优,我还真是不配穿上这身制服啊。”
“哪里。父母之心,蓝局长不必自责。我们现在正在设法确认幸存学生的身份,但由于学校的工作人员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只能……”
“不是凶多吉少,而是已经上天了。”默默在旁闭目养神的景少骅突然插话,“刚才我进到学校里的时候,在教学楼附近看见了好几摊碎骨。有一摊旁边还掉了一张饭卡,是一名老师的。”
蓝涛听了,表情抽搐了一下。甯安则略微一顿,纠正方才的话道:“由于学校的工作人员已惨遭毒手,因此我们目前只能依靠家长主动联系我们,以确定幸存或遇害学生的身份信息。”他瞟了一眼乖乖做着信息登记工作的欧阳尧旭,问,“蓝局长,您的孩子是哪一位?”
蓝涛一瞄甯安递来的直播画面截图,随即不忍地别过视线,强忍着心痛说:“最后一排……最左边那个。她叫蓝天,读高四四班。”
高四四班的话,就是和沈连寂同班了。说起来,上次因为断手骚乱来杭城七中时,好像见过这个女孩。“她是四班的班长吗?”
“嗯。”蓝涛顿了一下,“为什么组长你会知道?”
“我也有个认识的孩子在高四四班。”
“那么他……”
“是的,也被犯人挟持起来了。”然而无论给沈承信打多少次电话,都是“对方正忙,暂时无法接听”。
意识到心急如焚的不止自己一人,而甯安还能保持如此从容镇定,蓝涛不禁为自己方才的言行感到更加无地自容起来。
卜瑞珉插入道:“犯人的信息资料呢?”
“这儿。”晨星将整理好的一摞文件递给卜瑞珉,“他叫侯羽,今年二十八岁,大学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靠着在外地开店的父母每月打来的生活费为生;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往,一有空就会摆弄木偶,在校期间还获得了几次木雕比赛的冠军。但包括他的父母在内,无人知晓他是异类。”
“这么有艺术细胞的话,老实玩他的木头不就好了吗?非要出头搞事情。果然是他爸妈把他喂太饱了。”卜瑞珉低声咕哝完,又快速看了一遍直播录屏,虽然语气轻佻,但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