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异类事件影响,素来在夜晚最为热闹繁荣的小吃街也变得冷清萧条,唯有三三两两的小摊小贩零散于其中。因为突然嘴馋,卜瑞珉特地绕了远路,到这里点了一碗牛杂面。
……果然还是人多的时候,吃起来更有味道啊。
他一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一边食不甘味地把面条往嘴里送。刹那间,他猛地瞪大双眼,以警惕的目光谨慎地打量起四周来。
某些人生来就在某一领域极具天赋,或者说对某种事物极其敏感。卜瑞珉固然不敢自称世界第一的“杀气雷达”,可每当有敌人潜伏在周围时,他都能及时感应到。然而对于对方的来头,他倒是没什么头绪……准确来说,应该是头绪太多,反而一头雾水了。于是他迅速喝完最后一口汤,丢下一张二十,匆忙走出了小吃街。
竖起的毛孔并没有由于渐行渐快的脚步平息下来,砰砰的心跳宛若警钟一样重重敲击着大脑,催促他赶快离开——以前就算被仇家联合追击,也不会这么紧张,因此卜瑞珉不禁心生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他三步并作两步,转身拐进了前方的小巷之中。见此,尾随者立马加快速度紧追而上,却不料刚过拐角就忽遭一击,反被卜瑞珉擒住双手,一脸砸在了墙上。
“小兔崽子挺有胆嘛,竟敢跟踪你卜大爷。说,打什么坏主意呢?”
“找你谈谈也算坏主意吗?”
声音响起的瞬间,卜瑞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脸色宛若被冻僵了般铁青。他两手一垂,趔趄一退,借着远方的飘渺灯光,看清了对方那双露在帽子和口罩外的眼睛:“为什么……”
蓝涯游刃有余地转过身,毫无顾忌地正面面向卜瑞珉:“为什么不能是我?”
卜瑞珉目光闪烁,垂眸回避蓝涯的视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显露出心虚。他沉默良久,干巴巴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两年,过得好吗?”
“肯定没你好。”
“蓝天……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公开的受害者名单中,没她的名字。”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过来。卜瑞珉不自在地憋了半晌,强行抛出话题:“最近,部门那边连续有人遭遇枪袭。鉴定的家伙说,犯人用的是狙击□□。”
“……”
“是你吗?”
“为什么问我?”
“因为你有动机。然后就是,直觉。”
“是我。”
“……”
“不逮捕我吗?”
“手铐……没带。”
蓝涯顿时哈哈大笑:“咱们的卜二刑警,不是一直手铐不离身,连洗澡都要带进浴室吗?怎么这会儿犯了这么大的迷糊啊。”
卜瑞珉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你突然现身的理由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找我叙旧吧?”
“谁会找你这种罔视法律、放跑罪犯的败类叙旧?”蓝涯蓦地像被触碰到了逆鳞似的拔高语调,“卜瑞珉,我找你只为问你一句,你有后悔替那个狗部门做事吗?”
卜瑞珉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蓝涯,一字一顿、坚定不移地说:“从来,没有。”
“是吗?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了。”
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抱有期待,得到回复后,蓝涯无所动容,漠然离去。卜瑞珉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腹中的小刀,哂笑一声,无力地倒了下去。
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靠近,凌云抬起头,看见了一名身穿黑色中袖衬衫、长相十分端正的男子。他面带倦意,气色偏暗,可见肩上积攒了许多压力。他微微一顿,担忧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昏睡于病床上的卜瑞珉——氧气罩下的薄雾时有时无,各种管子连接着以一定节奏“滴滴”运作的医疗器械:“你好。我叫甯安,是卜瑞珉的朋友。请问你是……”
“我是这小子的上司凌云。”凌云犹疑片刻,问,“你是那个专门管控异类的部门的人吗?”
甯安倏地一惊,不禁面露难色。凌云也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赶紧道歉:“抱歉,刚才的问题,你无视……”
“没错。”
“诶?”
“我是那个部门的人。”虽然主动暴露身份有违部门的规定,但甯安认为凌云有权利知晓自己和卜瑞珉的关系,“不过,你为什么知道?”
“这小子向来不和工作场上之外的人打交道,所以猜了一下。”
“有关于犯人的线索吗?”
“太多了,反而不知从何入手。但是,我觉得我们所能想到的嫌疑人,都不是犯人。”
“为什么?”
凌云本来还挺平静的,被这么一问,登时又气又想哭,直想往卜瑞珉胸口捶上一拳:“这小子被捅伤后,不打120,偏偏打给我。打给我后又一句话不说,逼得我只能托技术人员定位,再送他去医院。期间浪费的时间,就是这副结果——失血过多,大脑缺氧,不知道醒不醒得来。”
甯安沉默了会儿,轻轻地说:“这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凌云抽了抽鼻子:“这案子,要转给你们吗?”
“虽然卜瑞珉算是我们的人,但他同时又身负刑警的工作。因此在涉及异类的线索和证据出来之前,我们是不会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