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蓝涯抽出藏在口袋里的折刀,一冲而上。秦源野气定神闲地站于原地,随后骤然亮出匕首,锋利的刀尖于堪堪触及其额头的瞬间蓦地止住,差一点点便要切割皮肤、劈裂头盖骨。而蓝涯的手明明长上许多,折刀却才落至半空,距离秦源野的脖子还有三十厘米远。
胜负显而易见。可蓝涯却不死心地继续挥下折刀,结果腹部反中一击,跪伏下来咳个不停。秦源野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淡漠地说:“我和你一样,只是个目击者而已。”
蓝涯本想吼回去一句“去你妈的谁信”,但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的衣裳纹丝不乱、十分干净——如果她真是犯人的话,想要制造如此残忍的凶案现场,浑身肯定被血淋透了,不可能如此整洁。他稍稍一顿,勉强相信了这份说辞,然而鉴于对方正是在异类界恶名远扬的食人鬼,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瞧你这样子,似乎不只误会了一星半点。”秦源野淡淡地道,“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澄清,我不是让你对同僚心生嫌隙的那个……不,部门把他误当成我了,所以才收走案子的调查权,导致你与同伴决裂。这么说,绕来绕去,到头来还是我嘛。”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导致蓝涯一时理不过来:“你说什么?”
“歉,我是不会道的。是你自己死脑筋不知变通,和我没半毛钱关系。”秦源野理直气壮地说罢,忽觉右手一股针刺般的疼痛,抬起来一瞧,只见手背起了一层异样的青色,仿佛皮肤下面积了一团发黑的脓水。可不一会儿,这抹青色便消失了,右手也恢复成了正常,好似那仅是她由于小巷光线昏暗而看错了一样。
然而秦源野非常清楚自己没看错——那是感染了“黑死病”的症状。只不过,自己好像把“病毒”打败了。
“喂,你之前接触过什么人吗?”
蓝涯略有些不满地道:“想让人回答的话,就别自说自话。”
秦源野置若罔闻,自顾自思考:让自己感染的,毋庸置疑是这家伙,因为他的气味在无形中证明了一切,但问题是,他身上的“病毒”是从哪儿来的?一般来说,普通人感染不了“黑死病”才对。除非,有人故意让他“感染”,而如今能做到的,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得出答案后,秦源野嘴角勾起一道豁然开朗的微笑,斜眼打量蓝涯,戏谑地揶揄道:“我说,你做了什么惹到他了?可他都如此生气了,又怎会让你活下来?稀奇稀奇。不过从这点来讲,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蓝涯算是明白了,这女孩根本没期望自己能给出答案,而且听语气,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作为曾经的刑警,对这现场有何高见呀,蓝警官?”
蓝涯直觉自己的想法早已全被看穿,所以并不想说。但是,反以此来试探这女孩到底知道多少,也未尝不可。于是略微一顿,道:“我见过类似的现场。”
“最早一起食人案件,发生于02年九月下旬。随后每隔几个月,就会出现一名受害者。然而09年夏天,犯人突然销声匿迹,不再四处‘觅食’了。这可是长达两年之后的再次作案呢。感想不可能就这么一句吧。”秦源野说着,突然语调一沉,面目变得阴冷起来,“我的嘴巴可不像某些人那么松,就别执着于无用的心思浪费时间了。”
被这么一警告,蓝涯也只好乖乖配合了——尽管他其实毫无配合的义务:“是他。”
秦源野倏地绽放出笑容,回过头,再次端详起这宛若被野兽践踏过的血腥现场起来:“你要逮捕他吗?”
蓝涯没回答,因为他已经失去了逮捕他人的资格,但他那炯炯的双目,却是最响亮的回答。
秦源野轻轻笑了笑:“那暂时,咱俩就一起行动吧。”
毕竟也不能任由一个身上安了“定时炸弹”的家伙到处乱跑。
蓝涯却不大情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秦源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仿若确信他会跟上来似的兀自转身走了。蓝涯犹豫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迈开腿,追了过去。
“戚监察员,为什么说科长有背叛部门的嫌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收到相关消息,甯安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戚宿秀那儿询问情况。后者恰好拿着一叠资料从座椅上站起来,见甯安一脸焦急万分,丢下一句“你也来吧”,径自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解释“你也来”这句话所指向的目的地,但甯安很快就知道了。他一抬头,竖着排列在门牌上的三字无比清晰地入眼:讯问室。
焉然早已坐在里面等待多时了。看戚宿秀来了,也仍旧是一派平静,面不改色。然而位于单向透视镜后的甯安却是紧张得手心出了一把汗。
按照惯例,戚宿秀先报了一遍焉然的个人基本信息,之后才进入正题:“你的长子楼莲,其实并没有在三岁时不慎溺亡,或者说,那场所谓的意外,从一开始就是你亲自策划的吧?”
此话一出,甯安恍然大悟,同时也为焉然之后的处境深深担忧起来。焉然始终古井无波,以和熟人唠家常似的平淡口吻供认不讳:“没错。”
“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