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沙威和好需要几步?
首先,诚恳地低头认错;其次,阐述自己是多么的喜爱礼物和他本人;第三,保证将来绝不再犯并请求原谅。
很简单,是不是?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得当着侦察员本人的面说出来。
现实情况是,离警察局冲突事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艾潘妮连沙威的影子都没见着。法兰西最佳侦察员回避人的能力简直感天动地,有时候艾潘妮明明觉得他就在背后看着自己,回头看去除了街道上的砖石外,只有积雪上的脚印能证明她第六感的可信性。
连续的挫败让艾潘妮焦虑不已,她不知在卧室里转了多少圈,烦躁地抓扯头发,地上每天都会多出一地栗棕色长毛,桌上的蜡烛越来越短,流下的蜡液如泪水一般。
类似的情况之前发生过,引发了一系列麻烦事,最后还是靠沙威主动上门探望皮埃尔,才借机沟通说开的,这次难道还要再等上半年一年?
等等,既然那个人可以主动找来,我为什么不能主动过去?
艾潘妮的行动力一向比她的脑子要快,在二月底的某个晚上,就开始实施计划。等全家人都休息后,她换上厚厚的裙子,披上风帽斗篷,拎着靴子蹑手蹑脚地溜出市长官邸,向着两道街外的连栋平房前进。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漫长,天上下着大雪,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昏黄的煤油路灯照耀着雪地。艾潘妮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把没有灯光的房屋一座座抛到身后。
她早就想好了,白天堵人是不可能堵到的,但晚上沙威总得回去睡觉,不可能为了躲她一直不回家。虽然这时候上门拜访极其不礼貌,但街头恶徒的女儿无所畏惧,反正是对方先拒绝见面的。
砰砰砰——
艾潘妮敲响了沙威的家门,虽说无所畏惧,但她还是没敢开口大叫,毕竟四周还有邻居。许久之后,门后传来皮埃尔怯怯的声音:“谁啊?”
“是我,艾潘妮。请开门让我进去。”
“呃,先生不在家,您还是请回吧。”
艾潘妮冷笑一声:“皮埃尔,说谎不是好孩子,我知道那家伙就在门后,开门!我要跟他谈谈!”
“真的、真的不在。”皮埃尔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我是不会开门的,您请回吧。”
童稚的声音消失了,橡木大门静静地伫立着,丝毫没有开启的意思。
“好啊,好啊!”艾潘妮又锤了一下门环:“今天你要是不开门,我还就不走了!”
看谁耗的过谁!
艾潘妮咬咬牙,靠着门一屁股坐下,把手脚蜷起来,抬头望着天上纷纷落下的雪花,长长叹了口气。
四周恢复了宁静。
“真的不让她进来吗?”皮埃尔站在起居室里,忧心忡忡地望着坐在壁炉边书桌后的男人。
沙威大理石般的脸上眉头紧皱,半晌才说道:“女人不像男人,没有耐心和意志力。她一会自己就会走的。”
“但是……”皮埃尔还想再努力一下,但被沙威的灰色视线一瞪,就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爬梯子上阁楼去了。
壁炉里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黑发警官趴在桌上不停地写写划划,用工作填满自己的脑子。他心中的狂怒早就过了最鼎盛的阶段,并且大半都是针对马德兰市长的。在艾潘妮的方面,被伤害的感觉更甚于气愤,沙威不知道面对那姑娘时,会吐出什么恶毒言语,索性还是不见的好。
木柴继续燃烧,逐渐化为灰烬。书桌上的文件被分门别类地批注、签名,空白公文纸越来越少,最终再也没有更多需要做的工作了。沙威整理好最后一张文件,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展开粗壮硕长的臂膀伸了个懒腰,肩颈关节咔咔作响,提醒他掏出怀表,发现时针已经指向午夜。
忽然,沙威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门廊方向传来的。如同上帝在内心敲响了一记警钟,他心里猛地涌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掀掉身上披着的袍子,迅速站起向大门跑去。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沙威飞快拉开两个插销和门闩,用力一拉打开大门后,地上的一团东西随着门板的移动而倒进了门里,撞上沙威的小腿和膝盖。
“天啊!!!”
沙威的吼声都变调了,单腿跪下把躺倒在地的物体拉起来,拍掉织物上覆盖的雪后,发现那是一顶风帽,帽檐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半眯着的琥珀色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闪着欣喜的光。
“你这蠢丫头是没长脑子吗?!”黑发警官的声音已经不是吼叫,而是变成了焦虑、心痛和恼火的混合体,甚至带了一点哭腔。他伸出双手用力把浑身颤抖的姑娘抱起来,用脚关上大门,快步回到温暖的起居室里。
沙威把怀里的人放进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手忙脚乱地解开风帽斗篷,露出一头凌乱的栗棕色头发,散乱着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