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您好,先生,请随便看看。”
随着门铃的响声,弗勒尔夫人抬起头推推眼镜,看清来人身份后又低下头继续看账本。又是那个土伦监狱的年轻人,每周如同钟点般稳定地来两次,每次都只买几个苏的小玩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年轻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甜品上,所以老妇人也就随他去,让更合适的人去招待客人。
“啊,沙威先生,还是 5 个玛德琳蛋糕打包吗?”艾潘妮笑得十分爽朗,手上已经抄起了打包盒,却被对方摇头否决了:“不,我今天想……呃,能打包这个吗?”
艾潘妮低头顺着沙威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整条什锦水果磅蛋糕,于是放下打包盒抄起了吐司刀:“当然可以,您要几片?”
“全、全要的话,多少钱?”
沙威说话的声音有点颤,艾潘妮以为他在担心价格问题,连忙安慰他:“整条购买的话比切块划算,四分之一块要 15 苏,一整块就只需要 50 苏!”
对方看起来很平静地点点头,艾潘妮一边打包一边笑着唠嗑:“这玩意用纸包好,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能储存 4 天——说起来您买这么多,要送礼还是招待客人?”
“应该说全都是吧……”沙威的声音越来越颤抖,粗大的双手放在柜台上互相绞缠在一起,手套上的皮革都快摩擦出声音了:“我、我就是,嗯,就是想说,大家都说明天天气挺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
“哈?是吗?”艾潘妮用小铁丝将蜡纸折口处固定好,再将包好的蛋糕放入硬质牛皮纸做成的盒子里:“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巴黎和这里差异挺大的,我对土伦的天气完全没有经验。”
沙威看起来像是喉咙里含了个软木塞子似的,吐出的话语愈发支离破碎:“我猜,明天是星期日,对吧?如果您时间宽裕的话,也许……您,您明天有事吗?”
“是的,明天是星期日,我也没什么事。”艾潘妮将用细麻绳捆好的盒子放到柜台上推向沙威,略带惊讶地回答他:“是有什么委托需要我吗——难道典狱长阁下要请客,需要甜点了?”
沙威皱着眉头,灰色的眼睛紧紧地闭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摇头:“不!没有那回事!只是,可能……您喜欢散步吗?土伦的港口和海滩都挺好的,我的意思是……您可能会喜欢这里,对吧?”
艾潘妮已经快被他绕糊涂了,双手扶着柜台,歪着脑袋答道:“我挺喜欢散步的,对土伦的印象也很好。不过之前只去过港口,最近一直工作所以并没有去过海滩,所以——”
“所以你明天为什么不出门去海滩散散步呢?亲爱的?”
弗勒尔太太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老妇人扶着她的眼镜从下往上看着面前的俩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反正明天店里不营业,何不出门逛逛?来土伦一个多月竟然没见过本地海滩,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是不是啊沙威先生?”
“啊,是是是!”沙威好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接过话头:“我可以,嗯,陪您一起去,毕竟我是本地人……如果您愿意的话。”
一来二去,艾潘妮被绕晕的神经也终于搭上了正确的回路,从茫然到恍然大悟只花了一秒钟:“我当然愿意!明天一整天都可以,您就说几点在哪见吧!”
青年的脸颊已经开始变成煮熟的虾壳,仿佛有蒸汽正在升起:“那、那么明天上午 9 点码头见?我的意思是,码头附近有条风景很棒的小路,散步非常合适,另外也能一起吃个午餐……可以吗?”
“那真是太好了,我会准时赴约的,沙威先生。”艾潘妮笑着点头,并再次把纸盒推向沙威,他紧张地抿着嘴点点头,抓起盒子转身就走,却被旁边的弗勒尔太太叫住:“先生,麻烦您结了账再走,谢谢!”
青年高大的身子如同冻结般颤抖了一下,僵硬地转回来,满脸尴尬地掏出钱包付了 50 苏后,逃命般地冲出了店门。
弗勒尔太太将纸币和铜板收进钱匣,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拼命憋笑的艾潘妮,感慨地叹了口气:“没想到那孩子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女人。”
“呃,这个我不清楚。”艾潘妮边收拾柜台后的桌子,边面带微笑地说道:“也许他以后反而会娶个年纪小很多的妻子,也说不定呢。”
“未来的事只有上帝才知道。”老妇人又扶了扶眼镜,低头继续看账本,嘴里却没停下来:“这孩子从小就执拗认真,虽然出身差劲,但还算是个有前途的。我的意思是至少请别伤害他,亲爱的。”
艾潘妮转头看了一眼弗勒尔太太,点点头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
正如某人所料,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且没刮风的好天气,又是个周日,城市里的人们也都纷纷出门游玩。艾潘妮很有先见之明,当天穿了双适合长时间步行的软皮短靴。果不其然,在港口碰头后,她就被沙威带着走上了海关官员小径(Sentier des Douaniers)。
这条为了海关人员巡视而建造的小路,贴着海岸线上上下下,时而走在高处,时而又下降到海面,四周风景非常优美。但是高大的青年缺乏陪伴女士的经验,以及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