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弋叫随从收了伞,站在城墙角楼上眺望着渚洲城城外。以前供应城内世家百姓的鱼鲜小渔村,现如今成了一片汪洋。
每一滴拍在脸上的雨都是一个百姓的泪,他的眸底带着灰心丧气的冷意。
顶着大雨赶来的武河皮肤被湖水泡得囊肿,他急声汇报:“城主,全城所有官兵都去救人了,还是不够。”
“那些修士呢?”
武河神情悲愤,但又无法埋怨:“他们看到渚洲城水临城下转身就走了,留下来的屈指可数。现在应该如何应对?”
渚弋:“你带回来的几位可有抵挡洪水的良计?”
武河没说话,微皱的眉心让渚弋明白这几人多半也是离开了。
他撇过头去,看着和天空连在一块无边无际的黑,天空像个大漏勺簌簌漏着水汇入黑湖,决定道:“集结全城所有有武力的百姓去救人,能救一个算一个。”
“城主,这怕是也解决不了问题,雨越下越大了。您看标记的水位线疯涨,湖面如今距离城墙不足十米,眼看就要漫过城墙冲进城内。”
“武兄尽管去,我不会让渚洲城成为水底之城。”
武河单膝跪地领命,匆匆下去。
渚弋站了良久,等到奶娘佝偻着身子给他撑伞,麻木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生气。
“从前我以为他只是不爱娘,所以连带着我和小珂,他也从未正眼看过。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将渚洲城所有人都弃了。”
他低垂着头眸光空洞,雨水顺着下颌滴在地上:“奶娘,我赌输了。小珂没死心,我又何尝不是。对他抱着一丝幻想的代价就是无数百姓深陷水灾。是我,害了他们。”
“弋儿。”
奶娘担忧地看着他:“老奴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明白人伦纲常,你们是父子,天定的血缘亲情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奶娘的话丝毫不曾安慰到渚弋,反倒让他绷紧了脖子上的青筋。
“天定的东西难道就是好吗?这里不是他一人的渚洲城。”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天不好,那就翻了这片天!”
声线铿锵,闪电划破厚厚的乌云。
阿檀一行人飞跃出渚洲城,御空向太滆湖面而去。越往里,湖面越平静,空气中的水汽扑面而来。擎天柱般的水柱较之那日初见,仍源源不断往上。
“神识里所见的黑色深渊从水柱漩涡下去即可见。”
阿檀目光沉沉望着高速旋转的漩涡处,站立不过片刻,他们衣裳尽湿,而她的眼前画面又开始模糊不清。
这个情况自昨日入湖底后频发,阿檀不知道原因,但无疑只要下水等待她的将是漆黑不可视物的世界。
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了不能碰水的禁忌。
北忻见她凝眉望着水柱,却会错了意。
武河离开后,阿檀当即说要来太滆湖底,他不觉意外,这是昨日商议好的。
但她举起手上的牵引弦,面色郑重的说了另一件事情,“皂樾离被困在太滆湖底。”
北忻当下脸色就不好看,现在见阿檀为了救人又往前走了数步,嘴角更是紧绷。
他越过阿檀:“我去救,你留在此处随机应变。”
阿檀拉住假法师的衣袖:“不用。”
指尖触到发髻上的阴沉木簪,这是师父送的。曾经偶然一次溺水,导致她卧病在床好几个月,病好了师父送来此物。
当时师父说:“此簪通心意,遇水化舟,小四再也不用怕水了。”
她拔下簪子,手指在簪身上有规律的点拨,心念一动,簪子浮空像小树苗一样开始生长,须臾完整的阴沉木小船徐徐落在湖面。
半芽惊喜道:“怎么把沉木船忘了。”这是她和糖糖溜出母妫族的重要法器。
她兴奋掀开竹帘,进入船篷坐好。
阿檀足尖轻轻落在船上,对着后面跟上来的假法师侧过身示意他进去。
离阳乖觉地坐在半芽旁边,北忻往船蓬走了几步,见阿檀没有进来的意思,对着帮忙扶住竹帘的离阳道:“我不进来了。”
阿檀从灵界里召出莲花灯,她抬手一扬,灯稳稳地挂在桅杆上。青莲缓缓绽放,星星点点的华光从花蕊处溢出。
花蕊处青焰跳动,透明的结界笼罩住船身驱散了湖面氤氲,原来此船在太滆湖面也能使用。
她眉间稍见轻松,朝青莲输入灵力,“引路。”
花蕊处的华光汇聚成一簇,率先飞向漩涡处。船立马朝着黑色水柱前进。
到了漩涡边缘,阿檀小心控制着方向,一圈圈盘旋向下靠近中间处。
手掌处属于皂樾离的牵引弦突然亮起,不待阿檀细看,又灭了。从今早皂樾离的牵音弦就一直如此异常。
作为幽界小妖主,皂樾离的内丹对于那些恶妖来说有着十足诱惑。渚洲城又是出桑城回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