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章桐从未见过那般肤如凝脂、顾盼生辉的少女。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飞扬的尘土行步匆匆,却偏生看上去温润纯净、清秀文雅。
校场里每轮都会放出几只饲养的精怪,各自组合好再分批进去比试。坐在外面的人能听见怪物高亢的嘶鸣声和打斗时的动静,大多数人都是直着进去,横着被拖出来,直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姐弟两人款款进去,再款款出来,脸上神色未变,身上一滴汗也未出,依旧衣袂飘飘。
后来一并入选,大家都是风餐露宿,唯独那对少男少女始终姿态优雅,身上好像总是一尘不染。眉眼也淡淡的,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什么也浸染不了他们一样。
姐弟两人行为举止都温和有礼,自有一股骄矜之气。不像终日喊打喊杀的练家子,倒像是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一路上,赵章桐没少听同辈师弟们议论。
而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宛如天仙下凡的姐弟俩却有两个形状不堪的师父。那两个半大老头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人如其名,一个姓高、一个姓元。姓高的那个天天抱着算盘恨不得省下一厘一毫,姓元的则只对美食烈酒感兴趣,终日将肚皮吃得滚圆。二人俱是不修边幅的破落模样。
对于两个那样的人能教导出两个这样的人,众人实在是不解。
后来,一位常常浸润于江湖市井的师叔为大家解了惑。
“这就跟青楼要教导女子琴棋书画是一个道理嘛,模样气质皆是上乘,才有可能吸引到出手大方的贵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眨了眨眼,面面相觑。
师叔又道:“那些三教九流的道士功夫和心法必不入流,那不得寻些旁门左道啊?养些个貌美的少男少女,必要时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用以辅佐,那都是常事!”
众人一阵恍然大悟,语气中伴着些鄙夷的调笑声。
这天以后,人们打量起那对姐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既然他们都做那些勾当了,那被看两眼又怎么了?
很快,他们发现那四人从不练功修决。道士需得每日修炼心法、锻炼体魄,几日下来,一行人大致把互相的实力水准摸了个底,只除了那四人……
想到这里,赵章桐蓦然收回视线,低声道:“我只是摸不准那几人的本事,在想明日该如何安排。”
“既然他们不愿上前商议,那自然只剩被安排的份儿了。”一对双生子看着赵章桐,说话的是其中的哥哥,“依我看,那对弱风扶柳的姐弟多半只是当幌子的,真正挑大梁的是俩老头。”
另一个与他生得极为相似的小道士斜睨望去,撇嘴道:“我看小的那个该叫鬼娃娃,我从来就没见过眸色那么浅的眼睛。他两只眼的颜色还不一样,看久了瘆得慌!”
赵章桐不自觉地看向那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子,心想:这孩子确实太沉稳了些,不像他的年纪。
正思忖间,那人似是有所察觉,倏然回头,与赵章桐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那眼神充满了戒备与压迫,惊得赵章桐眉心猛跳,仓皇间竟出了一手的冷汗。
双生子乐得哈哈大笑,年幼的那个推搡着打趣道:“看吧,我就说是鬼娃娃。”
*
夜色渐深,烛影微动。时间越是流逝,窗外的雨声就越是清晰可闻。雨势毫无减小的迹象,饶是赵良辅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定完明日的行进路线和打头阵的队伍,有人当场捻珠闭眼,念起了静心诀。更多的人则是回房休息,誓要养足精神才好大干一场。
赵章桐跟着师叔们走在后面,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正在被不远处的两双眼睛偷偷盯着……
元裳走回房,她关上房门,用秘音咒将四面墙壁通通拂了一遍,又在门窗、天花板设下结界。做完这一切,她这才蹲下身,看向高愠:“阿愠,成功了么?”
高愠微微颤抖着,额头因发功而沁出了抖大的汗珠。他高兴地点了点头:“成功了。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立即回头,果然对上了。”
高愠睁开眼睛,那只泛白的瞳仁早已变得近乎透明,像是有一个漩涡,不断地从外往里汲取着什么。
元裳闻言立即盘腿坐好。高师父靠坐在床边,正拿着箬帽缝缝补补,元师父也忍着痛,勉强从床榻坐起来,从兜里掏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高愠。
高愠缓缓闭上双眼,一副新的、陌生的景象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看见了,他们在说话,好多人围在一块儿。”
元裳问:“他们在说什么?”
“是关于去荒境的事,他们说……明日要注意安全,与散修派的各位也要互相配合……”高愠睫毛轻颤,声音越说越小。
元裳松了口气,随即小声嘟囔道:“高师父,您还是多虑了呀。人家现在说的明明就跟之前当着大家面说的一样嘛。”
高师父手上到处都是被血雨灼伤的红痕,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