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正常了？”高愠仔细咂摸着这句话，诧异道：“阿姐怀疑她？”
元裳还在垂着脸兀自思索，高愠却斩钉截铁道：“穆悠绝不可能化作芙莹。两人无论是年纪、身高体形，还是说话声音都不同，更何况穆悠根本不会跳舞。”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穆悠。”真要让元裳解释，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姐弟俩僵持在大街上，元裳道：“总之我打算先潜伏在这戏院中。”
高愠虽然不赞成，但一看元裳的脸便知她已下定决心，他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找云璟了。”
高愠独自一人沿着大街往神殿走去，此时临近正午，日头正晒，他只觉闷热无比，身上的汗都快将衣衫浸湿。
高愠的目之所及之处正好有一间绿豆汤铺子，他坐在凉棚下，从身上的十张钱里掏出一张，要了一碗绿豆汤。
他坐在一张小四方桌旁，脑袋被热得晕乎乎的。高愠撑着下巴，等待绿豆汤的间隙突然津津有味地看起老板的动作，拿碗、舀汤、放糖、上桌 ……高愠的思绪随着老板行云流水的动作也在流畅地进行着。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雕栏玉砌的釉色床架。
高愠眨了眨眼，他僵硬地往旁偏了一下头，更多的事物出现在眼前——黄杨木雕成的镂空屏风，几榻帘栊，还有张云夫妇那焦急关切的身影……
高愠明白了过来，他这是进了张家女儿的眼睛里了。昨夜那张家女儿晕倒之前的确惊惧无比地将视线扫过众人，但高愠并未主动调出她的视角，而是像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闯进去的。
高愠又看了一会儿，视线中的事物并无变化，张云夫妇和大夫们低声交谈的也不过是病情。看来张家女儿虽是醒了，但还卧病在床着。
高愠忽地对随意闯进人家闺阁这件事感到有些害臊，要是一会儿张家女儿掀开被子起身如厕，这一低头岂不……
高愠不敢往下想，连忙收起了能力。可不等绿豆汤铺子重新出现，他惊愕地发现收起的画面并未完全消失，而是成为了半透明状态。
他随之用意念操控，那副画面竟可以缩小放大，还能根据需求随时调出来查看。以往，他一旦得到能获取某人的视线的机会，都只能伺机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调动法力进行窥视，而现在，他竟可以随时想看就看。
也就是说，他的通灵能力进化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视线还能继续维持多久，但这可算是大幅提升他的能力了。高愠难掩激动，高声道：“阿姐！我……”
半透明的天花板在高愠的操控下变得几乎看不见，他对面坐着一名穿着白衣、头戴羽饰的年轻女子，她正捧着绿豆汤瞪大了眼睛看着高愠。
高愠有些赧然地低下头，只见自己跟前也放了一碗绿豆汤，碗里的绿豆都沉了底，也不知是放了多久了。
“那个……没位子了。是老板让我跟你拼桌的。”女子眼神闪烁，像是颇有些害怕高愠。
“嗯，好。”高愠忙拿起勺子，道：“我方才在想事情，我这个人想事情一向比较沉浸……”
高愠埋着头，专注于喝绿豆汤。他一边重复着进食的动作，一边思考起了这诡异的进展。
高愠很小时便发现了自己的通灵能力，也正是因此才会被高师父和元师父看中并收留。这二位师父行走江湖多年，坑蒙拐骗的工夫有，但对他的能力了解却不多，不了解自然也就无法助益。
高愠和元裳一样都是孤儿，就像元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天生神力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通灵，甚至更没想过这个本领还能更上一层楼。高愠想过这会不会是遗传，但他翻遍了资料，对此的记载却很少，更让他气恼的是，这似乎不被正统所接受，在许多书里都被视为邪术。
长这么大以来，高愠真正见过的别的通灵者也就是赵苍和赵芜两兄弟了，可青嵘派表面大义凛然，内里却是自己阵营的竞争对手，也不是能交流经验的人选……
究竟是什么条件才触发了这一变化呢？莫非是像静雅公主那样，圣人降世，得到神灵庇佑之后法力增长？可他是人，不是妖魔。高愠更倾向于是他的年纪到了，或是修为到了，自然就会突破到另一重境界。
高愠又将张家女儿所看见的画面在脑中调了出来，不管是声音还是画面都依旧清晰，看来他能力的晋升不是偶然。再一次地确认了这个事实使高愠心跳不已，他在变强，他在变得更接近于阿姐。
高愠恨不得马上把这好消息告诉元裳，可偏偏此时恰好是他独自一人。他猜想元裳指不定正在哪处隐蔽的房梁潜伏着，折返回去找她太不现实，那还是先去与云璟汇合吧。
“那个……”
高愠抬起头，对面的女子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她指着高愠的碗，犹疑道：“你已经喝完了。”
高愠低头一看，绿豆汤碗原来早已空空如也，而他还在用勺子不停地从里面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