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夜。通往神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飞驰。车厢内的何云连声催促车夫:“快!快走!再快点儿!”马车呼啸着驶过田野,向神都奔去。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长安城,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静夜中,几条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奔至宣阳坊,最终蹲守在一处宅邸的屋顶上,越过山墙一眼望去便可纵观整个慕容府。另一头,崇化坊何宅内,几个黑衣人纵身飞起跃墙而进,悄无声地奔向何府库房。
“咔”,静寂中传来一声轻响,一柄短刀缓缓从门缝内插了进来,轻轻一撬,门闩立即抬了起来,“砰”的一声,门开了,黑衣人闪身而入,伸手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门闩,动作干净利落。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库房内放着十几口大木箱。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人随即分成两拨,挨个撬开木箱检查。
还不等黑衣人开箱查验,就外面被一阵尖锐的呼叫声打断。警惕的两个黑衣人闻声回头,身旁的木箱砰的一声打开,两个仆役从箱子里跳出来,双手一扬,两包石灰在黑衣人的脸上开了花,屋内登时一片白雾,黑衣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随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几名仆役手持木棍从房门外飞奔而入,照着箱旁的两个黑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乒乓”两声,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为首的仆役发令:“把这几个小子捆起来,塞进木箱里。”话音刚落,一装死的黑衣人暗中摸向门口正准备掏出胸口的信号弹求救,被察觉的锦衣人一针毙命。若是此刻君染在场,定能一眼认出那锦衣人正是阙三!
一阵急促的马蹄和车轮碾地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马车飞奔至慕容府后门,车夫猛勒缰绳,驾辕马一声长嘶,停在了府门前。车夫跳下车来,放好脚踏,对车内道:“主人,到地儿了。”
何云紧蹙着眉头下了车,抻着嗓子低声嘱咐,“你仔细些回府,莫惊扰旁人。”说罢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摸着慕容府的后门溜了进去。
门房神色紧张地快步奔进二堂,慕容雪早已在此等候了。“东家,何管事来了。”
慕容雪冲门房摆了摆手,门房得了令,外头的何云这才进来。
屋内,何云刚准备开口,就被慕容雪一个手势打住,“你们去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几个锦衣人得了令,退出门立在门口,屋内只余下何云二人。
“东家,跟踪到长安县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何府的那批要不要也…?”何云比了个抹脖的动作。慕容雪微微侧了头,“要是京兆尹那边注意到岂不是功亏一篑?”
何云也知道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可是再晚就来不及了,“这批货得赶紧运出城外,否则要出大乱子。”
慕容雪沉思了阵,“这样,你联系几家信得过的镖局先送一批货出城,其他的立刻转移。现在城关查得严,别引人注意。”何云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何云刚转身准备离开,“等等,你找几个信得过去,不要亲自出手。”
“过几天你去接个人,小心安置,莫叫人暴露了。”何云一愣,点了点头。
韩府。
“少主,刚传来的消息,何府那批探子已经被处理了,我们要不要跟西边尽快联络?”
“联络什么?”韩菱纳闷道:“不良人现在正盯着何府,你难道要让我们也深陷其中么?”
“属下多嘴。”
韩菱扯了扯嘴角,不屑道:“你急什么?这轮不到我们操心,有的是人比我们急!”韩菱看向浅雪,“京兆府那头都打点好了么?”
“是,人都已经安排进去了。”韩菱随口吩咐,“你多留意些,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暂时不要暴露。”
*
十月,顺王平定西南叛乱,凯旋而归,大军班师回朝,朱雀大街旌杆林立,旗幡飘扬,鼓乐之声震天动地。羽林军、左卫大军军容整肃,徐徐开来。为首的是岭南道行军大将军乌榕,身后跟着的三人分别是左羽林军大将军汤娪、左卫大将军柴绍和羽林军中郎将程昂。其后四人是骑都尉林广、右千牛卫备身霍昉、折冲校尉高兖和卫芸。再之后便是浩浩荡荡的禁军。
宣政殿,乌榕高声道:“臣岭南道行军大将军乌榕,率麾下大将左羽林军大将军汤娪、左卫大将军柴绍、羽林军中郎将程昂,向吾皇恭献大捷!万岁,万岁,万万岁!”四人跪倒叩下头去,其余大臣也跪倒山呼万岁。声音响彻在宣政殿,经久不息。
宣政殿的高呼声传至紫宸殿后殿,惊动了正在君染怀中熟睡的弘祯。四个月大的婴孩的啼哭之声一点也不比前殿的山呼声小,双方声音倒是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君染在青竹的伺候下坐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抱起弘祯拍打他的背部轻声哄他入睡。
君染嘴角噙着笑,小家伙四个月里一日一个样儿,平日里嗜睡得很,只饿了尿了才哼哼唧唧,倒是乖巧得很。
青竹看弘祯一直啜泣着,脑袋还不自觉地往君染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