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厂里干了三年,她一直没有回过家,大起大落的人生,没有光可言,时间在她脸上留下痕迹,颜色早已不显;
当她在公社看到赵青山的时候,竭力忍住了,想要冲上前相认的冲动,下一秒,就看到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走过来,赵青山小心的扶着她;
刘婉秀明白,她已不是赵青山喜欢的那个刘婉秀了,赵青山也不是喜欢她的那个赵青山了;
也许,这就是贪心的代价;
再后来,刘婉秀嫁给了厂里,王会计的儿子李平,其实以王会计的家底,愿意给她当儿媳妇的人,是不会少的;
但是,当她走进那个逼仄的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瘦骨嶙峋的男人,面色灰败,说他只剩一口气也不为过;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没有退缩,两两相望,一个眼神里是死寂,一个眼神里是木然,总之,都没什么嫌弃对方的余地;
婚礼办的很是简单,王会计给了她一个金戒指,和一条红裙子,便是彩礼全部了,用张春芳的话说,“你这也不错了,二婚,还给你个金戒指,多少人求不来咧”;
刘婉秀笑了笑说道:“是吗,那让给你”;
看她神色不像说笑,张春芳被吓跑了;
结婚后,王会计对她也很平淡,她也明白,王会计这是穷途末路了,冲喜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是她做为寡母最后的努力了;
李平不是先天不足,而是被人所害,小时候的李平,还是很聪明的,一次王会计喝醉了,对着刘婉秀说道:“平儿这一生,都被我害了”;
王会计的丈夫,也就是李平的父亲,当初跟着一个表叔去跑船,头两年还好,再后来就没了音讯,只带了个口信儿,说是得了坏病,死在海上了;
李平十二岁的时候,王会计跟一个男的好上了,那个男的是供销社里的工人,老婆死了几年了,王会计一个人带孩子,又要负担生计,早想找个人依靠;
于是就糊里糊涂的住一起了,在别人眼里,他们一个寡妇一个寡夫,凑在一起也是正常,连席都没摆一桌,就一起凑口生活了;
王会计就是跟这个人,学的算账的本事,她本来就聪明,以前送弟弟读书的时候,就常常在外面偷听,学的比弟弟还好,但是家里只让男孩儿上学,所以她只能在外面听,到底也是学了一点的;
加上那个男的走了个关系,把她也弄到供销社上班,学东西就更快了;
那个时候,寡妇再嫁也是很少的,李平没少受闲言碎语,但是王会计那个时候每天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李平的事情,管他上学和吃喝,已经拼尽全力了;
那天李平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王会计和那个男的在打架,两人好了一年了,王会计迟迟没有怀孕,让男的起了疑;
后来发现她偷偷在避孕,这哪儿能忍,当即打了起来,李平拦的时候,被打了好多下,是迁怒也是泄愤,最后一推更是伤到了脊椎;
然后李平突然就站不起来了,王会计也就跟那个男的分开了;
一句分开了,不知道尽了多少心酸;
她一个寡母要在工厂里做活,还要照顾儿子,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从一个女工做到会计,这其中的煎熬,怕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结婚没有两年,王会计的儿子还是死了,两个寡妇生活在弄堂里,是被人闲话家常的典范;
一切变化……
“等等,那你这个人设也太差了吧,谈的时候说是主人公年轻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经历”,方萍气结;
郑一一从她手里抽出剧本,忽然生出一丝感慨,人生的苦,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剧本里25岁的刘婉秀,经历了好多人要用一生,才能渡过的漫长,她人生的转折点,是在她守寡的第五年,二十八岁的时候;
纺织厂的老板因盲目投资,资金链断裂,导致纺织厂发不出来工资,工人集体罢工,更是让工厂老板急于脱手,于是纺织厂易主,这些有资历的,自然要被罢免;
失去了工作,对王会计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她在工厂熬了大半辈子,可以说看着厂越来越大,越来越好,但是没想到竟然熬不到最后;
失业的打击,让心病无限大化,开始是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发呆,后来终日躺在床上,大概是太想念李平了;
可两个人这么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刘婉秀去街上逛了好几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活儿,挣点钱好歹管两人温饱;
她在厂里跟一个大姐,学过一点裁缝,本想去裁缝铺打个零工;
但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上求生存,总是格外困难,那个老裁缝寡居多年,看刘婉秀还有几分颜色,就起了歪心思;
失了裁缝铺这个工作,刘婉秀只能继续去找别的活儿,转遍了大街小巷,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出处;
街上的商铺,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