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果然立刻就跪了。
但顾闻莺伸手一弹,就将那一大壶药弹倒在地上。
泼出来的药汤直接就溅到了桓云脸上。
这比打脸更打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桓云简直像要吃人了。
“我没说你跪下,我就肯啊。”她贱贱地说,“再说了,大家都是高门士族的,犯不着这样打压人。”
桓云眼里有火、杀气腾腾。
“这样吧,咱俩照常还是下棋,我让你两个子,什么时候赢了,我就给你的药。”
桓盈:……呜呜呜,你们两个人较劲儿,怎么倒霉的是我呀……
第一天,桓云自然是输了。
到不光是实力的问题,主要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大乱了。
学棋之人多心思敏捷、能洞察玄机,毕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的落子,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气概了。
闻莺抬头,见他薄唇紧紧抿着。
都说嘴唇太薄的人个性倔强、性情过刚、为人固执、好独断专行。但其实这些也都并非什么错,你看大人物都是有以上特征的。
再看棋盘,她悠悠叹了口气,这还下什么啊,心都不在这上面了。
要不,控制一下?别让他输的太多,万一打击他的积极性过头了、可就不好往回找补了。
毕竟人家可是天选之子呢。
其实,现在的桓云固然是心不在焉,但想的也是要紧事。
魏国联系他们家的事,之前父亲就同他说了。
“你怎么看?”
“这……”
他着实也觉得难以抉择。
按说如今天下三分,都有三个皇帝了,皇权就没有他们嘴上忽悠的那么至高无上、神乎其神了。
无非是能者居之、兵强马壮者居之、运气好命好者居之而已。
而且,这局面不错,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说、总有一位陛下适合你,没必要怨天尤人。
这叫良禽择木而栖,才不是什么首鼠两端。
“当今陛下……”
主要是咱们如今这一亩三分地盘上的这位陛下。
“陛下雄才大略、在江东草创基业,只是……”
年轻的时候确实是配得上“英明”二字,只这些年、不说别的,就只说东宫立储那些个事,真真叫个一地鸡毛。
好在他们不在建康的政治漩涡之中,多少也算是因祸得福。
对面魏国则是反过来了,皇帝一个接一个的英年早逝,上位的一个比一个小。
要不是魏国这领导班子更换的频率太快,十几年前他们桓家也不至于遭受那样的灭顶之灾。
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后的事谁都不好说。
“如今魏帝让咱们回去,万一三五年后又……”
若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搏一搏也不过就两个脑袋的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现在他们家里也十几口人呢,不能不为家中妇孺的性命多多考虑呐。
可任桓云也怎么算计,也没想到突如其来的这件莫名其妙的事。
“爹,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好像……我们被网住了?
一张或有形或无形的大网。
“我要见萧白羽。”
*
萧白羽心想,天选之子不愧是天选之子,这速度就是快。
桓云开门见山:“萧白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的眸中泛红,看出是挺气的。
这话说的,萧白羽也有些心虚了。其实,真正的萧白羽还是重情重义的、性格也好,可惜被自己给“夺舍”了。
“就这样,一定要我全家人的命么?”
草民,那是人命如草芥的。
但他们这些有点家底的也别自觉高人一等,在高位者看来、也不过和草民没什么两样,最多是好看一点的草芥而已。
等烧成灰的时候,难道还能多几两重?
“你们家人的命、并不值钱。”萧白羽顿了顿,“但你不一样,陛下、还是看中你的。”
“看中我的什么,不会是下棋吧。”
下棋固然风雅,但没了就没了。
少一个就少一个、多一个就多一个,如此而已。
“还是说……”桓云听出了弦外之音,“又要我做什么?”
萧白羽打了个响指,聪明人、果然上道。
此地无风,一点风也没有。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都没有说话,桓云却平白觉得脖子处凉飕飕的。
好像有一柄寒刀,就在他脖颈处出鞘。
他瞬间一身冷汗。
但不管如何,他只能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