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邈带着虞青回了贡院,两人都是一身湿,众人虽然纳罕,但都不敢说什么。萧邈刚换了衣服,就听见外面传旨太监的声音。
是天熹帝口谕,说魏山林回了宫,所以在云辉殿举行家宴,为大将军洗尘,众皇子都要去,因为是家宴,骨肉团圆。
“谁和他魏山林是骨肉?”萧钺第一个不买账,他向来什么都敢说:“什么家宴,是他魏山林和东宫的家宴吧,叫我们干什么,示威呢?”
不满归不满,去还是要去,魏山林是带着战功回来的,至少前几天,天熹帝对这个威远大将军是予取予求的。要是起了冲突,训斥皇子都不会训斥魏山林。萧钺也知道这一点,骂完之后,仍然叫侍从去拿礼服来。
最得意的莫过于叶九了,他心中早知道攻守逆转,表面还是一脸恭敬,故意对萧邈道:“贡院大案,殿下有命,我不敢不从,但殿下你看,宫中家宴,也需要奴婢伺候……”
“叶公公先回宫吧,查案的事明天再说。”萧邈并不生气,神色平静。
“那奴婢只好失礼了。”叶九仍然假模假样地道:“殿下有什么进展,尽管叫奴婢来,奴婢一定全力配合。”
“差不多得了。”虞青忍不住了,吓他:“你再在这挑衅下去,我今晚就抓几只鬼放你房间去。”
叶九倒没和她斗嘴,大摇大摆地走了,带的两个小太监庆哥儿和长生,也狐假虎威地跟在后面。庆哥儿路过叶璟撞了一下,还不忘故意道:“探花郎,让一让吧。”
叶璟面沉如水,盯着叶九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也早些进宫吧,魏山林刚回来,要立威,暂避下风头是最好的。”林舜也劝道。
萧邈带着虞青和计修鸿进的宫,宫中早已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远远看见云辉殿,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传来丝竹歌舞声,外面小太监宫女络绎不绝,布置宴席,迎来送往。
云辉殿离玉宁宫近,号称中宫前席,皇后操持的宴会多半是放在云辉殿,但今天皇后却没有在玉宁宫中,而是在东宫,说是太子狩猎回来,受了些风寒,皇后去探望了。
太子向来雅致,常年留宿书房中,这次说是病了,其实不过是闭门在看书。怕冷是真的,初夏长安殿已经用冰了,太子书房还熏着望鹤香,帘幕低垂,太子倚在窗边看着一卷《孟子》。见外面通报,皇后驾到,起身要行礼。
“既然病了,就别起来了。”皇后淡淡道,见女官行了礼过来奉茶,问道:“吃了药没有?”
“太医院的药,不就那样,懒得吃了。”太子道:“都下去吧。”
凝华皇后没说话,见人都下去了。只是走过去,顺手拿起榻边的书,翻了一翻,顺手把书卷起来,然后在太子头上抽了一下。
太子痛呼一声,其实多半是装的。
“你装病也装得像点,生怕人家发现不了。”凝华皇后骂他:“起来,换衣服!”
“干什么去?”太子明知故问。
“你还好意思问?你舅舅几千里赶回来,家都没回,直接来宫里赴宴,不是为了你?你装病就算了,见都不见一面,像什么话?”
太子把书收起来,笑了。
“谁让他不早和我说呢,他要是早说,我不就不装病了,现在已经装起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少跟我打哑谜。不就是怪他回京没早告诉你一声吗?他也是一片好心,听说你被人欺负了,赶回京来给你撑腰的,这不是把你当自家人是什么?”皇后作势又要打:“起来,别逼我动手,要叫叶九来架你去,可就不太好看了。”
“叶九也生气呢,”太子仍然只是笑,但话语里却有几分认真:“舅舅倒是把我当自家人了,只是没当太子吧?”
凝华皇后听到他后面那句,神色不由得一僵,但很快又开解道:“但凡带兵的人,都有几分骄横气的,他又不是只欺负你,他在你父皇面前是一样的。这事要真说起来,你父皇才该介意呢,但你看帝王的气度,不仅不生气,还办了这场家宴,给你舅舅大大的体面。你舅舅是个有心的人,自然会收敛。这些手腕你不是不会,你舅舅怎么说都是你的助力,不是你的仇家。外敌未清,自己人先生了嫌隙,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句句在理,虽然偏帮魏山林,但也让人无法反驳,太子叹一口气,像是要起身的意思,却又道:“太傅,你怎么看?”
凝华皇后惊了一惊,没料到太傅陈溪山在这里。太子点名,陈溪山也只能从内室现身,恭敬行礼道:“老臣该死,只知道避让宫眷,没成想还是失了礼数。”
“哪里的话。”皇后也没有点破,而是又看了太子一眼,道:“起来吧。”
纵然是自己儿子,但长大了就是长大了,她刚刚还教太子手腕,其实这就是手腕了。魏山林回京,太子未必真的不高兴,但必须得做出个不高兴的样子,因为他不只是皇后的太子,魏山林的太子,也是陈溪山的太子,整个山西学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