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已经暂时解除,控制她的那种金色力量也被魔王拜恩暂时收服,周浅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坐回会客厅桌边,慢慢说起了自己在接触主恶魔记忆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画面。
“这是我在回想起这些之后才意识到的,我在梦境中对于主恶魔记忆的参与程度也许比我自己想到的还要更深,”说完那些地下城堡和密室的画面之后,周浅继续道,“虽然我只通过某个人的眼睛看到了很短暂的一个片段,或许就是那位主恶魔在人间的形态吧,但我能够确定那位主恶魔正在利用人类的血肉和权力信仰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是的,蓝宝石小姐,你想得没错,”魔王拜恩又取出了那枚金色珠子,“身为最初生命的我们并不被允许利用狂信的方式获得力量,使用人类血肉作为祭品更是会严重违背当年我和艾希尔共同立下的约定——但这个家伙他十分狡猾,他利用人类的手、人类的欲/望让他们互相杀戮,开创一个帝国收集信仰,却又不轻易将当权者眷属化,也不会直接参与人间争斗,只一心增加‘女神之子’在人类间的声望。
“他行走在约定的边界,利用当年那个约定的空隙为自己谋划些什么。最初生命也有我们自己的极限,他正在挑战现存的最初生命共同制定的约束,却又让我对他无计可施。
“或许,我和艾希尔当年的约定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吧,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人类’,也没办法真正了解人类的一切,我甚至猜不透一个狡猾而善于隐藏的最初生命……”
说到这里,魔王拜恩面上闪过些许迷惘之意。
“可是,他现在已经在这样做,单方面地毁掉约定了啊,”周浅不解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他将一个人——是个老人,必须靠拐杖走路,看上去应该是病了很久,他应该是忒洛斯帝国的皇帝吧,从人类变成眷属的过程。”
“他确实没必要留着老皇帝了,帝国的权力核心已经变了,这就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子瑜沉默了些许时候,忽然开口解释,“我就是从忒洛斯帝国来的,老皇帝其中一个儿子已经开始掌握帝国,有了他以后,老皇帝的存在对于帝国来说就已经可有可无了,更别说那老皇帝能力平平,还好大喜功的,除了特别能生以外毫无优点……”
最后一句,他甚至忍不住放低了声音腹诽起来,厌恶之意溢于言表。
“比起帝国可能发生的内乱,让我更加担心的是阿萨兹列的目的,”手持魔杖的伊戈尔轻声补充,“在大陆的第一代最初生命之中,阿萨兹列一直是一个谜。他沉默得仿佛从来都未存在过,真正了解他的人寥寥无几,他当年也是包含梅菲斯特在内的几位魔王之中最晚陷入沉睡的,哪怕是在一万多年前的裂世之战里,也没有太多他参与过的痕迹。”
周浅努力回想着自己和这位打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道,只觉得这魔总是神秘兮兮的,像是天生自带一种让人心生好奇,想要继续探索下去的磁场,临到头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努力想要帮忙却又处处受阻,这种说不出的无能为力感让她觉得有些挫败,忍不住叹了口气,按住额心胡乱地揉了几下。
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拍,周浅转头去看,却见烈焰主宰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顿了顿,他像是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些:“你能够确定你看到那座城堡的地点就是卢克蕾齐娅那片油田吗?”
他问的是正事没错,就是说话的态度好得让她有点怀疑人生。周浅惊讶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声回答道:“如果大陆上只有那一处地方才存在那种特殊的金色小花就没错了,不过主宰冕下,不用催眠的时候,您其实用不着……呃,算了。”
不,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好像是被这位给折腾出了受虐狂画风,看到他突然态度温和的时候反而更习惯对方的日常毒舌一百句!
下一秒,她就被人给毫不客气地当头敲了一下,这也让她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气。
“你就连先去那里找找线索都想不到吗?想办法把那些烦人的花都解决了,拜恩确实不能直接对帝国那个主恶魔的意识体出手封印,但她又不是不能去那片地方把那些花全都拔了!”温柔和蔼只是一瞬间,烈焰主宰在敲了她之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她最熟悉的毒舌嫌弃态度,“莽莽撞撞地想要帮忙就算了,帮忙的时候也不知道用用脑子,阿萨兹列能想办法利用那个合约的漏洞,难道我们就不能这么做吗?”
“可是,在这里坐着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您总不能只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啊,”周浅这回是真觉得委屈了,并有点庆幸这位刚才拍她的时候,至少还能想得起来避开那边被他自己给掐坏了的肩膀,“我真的只是思维固化了一下,没有想到这里而已,说不定等我到您这个年纪了,就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呢……”
“我还以为从你们世界投影过来灵魂的那些家伙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烈焰主宰显然是想起了某些令人没那么愉快的回忆,眉头蹙得更紧,“那个合约自成立开始,限制的就不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