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姐弟二人都沉默下来。
“我或许不应该将她生下来,”赛丽娜歉疚地说,“我还以为我只要用不着这样去透支自己,至少还能够在她成年之前照看她一段时间。”
很难有一个出生在北境的孩子能够明确地说出自己能够一直安全——他们在走上城墙之后就随时可能面临着受伤甚至死亡的命运,哪怕是在这场战斗被勉强控制下来,伤亡数量减少到最低的时候也不例外。
出生在北境,也就同时意味着孩子从刚出生的那天开始就会面临比普通人更多的危险,这也是女王的反对者们选择和南地势力合作的最重要原因。
“我会尽力,如果我在这次事情之后还能活下去,”卢西恩低声说道,“但我很有可能连我自己都保不住。”
说到这里,他勉强动用一点先知的力量连通先祖遗迹中那处源源不断的圣泉,毫不意外地发现金色的圣泉水已经有了些枯竭的迹象,其中积存的力量正不停地流向那支镇住恶魔的长杖,让它能够在恶魔的挣扎中维持稳定。
他为了那个新生的孩子再一次请求赐福,而他的请求也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在他面前形成一条隐隐约约的命运丝线。
那些丝线缠绕在一个缥缈的人形身上——祂似乎早已死去多时,身躯如破碎的大理石雕像层层碎裂,双臂伸开,包裹着一个仿佛是婴儿形态的存在静静沉睡着,只是一个转折的刹那,画面又变作拥有月华般明亮的长发的天使,祂轻轻挑起那些丝线其中的一根,又毫不留恋地将它放开,寻求祈福的先知也在此后隐约看到了自己想要询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会活下去,变得强大,成为一个被记录在整个大陆历史中的强者,”卢西恩慢慢说出自己在几个恍惚之间所见到的,声音由于压抑而略显低沉,“她和她的后代都用不着忍受北境的寒风,而是拥有一处只属于他们的新的家园。
“半兽人将不会再有任何隐藏于血脉的诅咒——他们能够通过魔药和灵魂咒语缩短自己的狂化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半兽人战士就会成为征服死亡之海的主力……”
说到这里,卢西恩的声音慢慢放轻,他的声音也因为自己所看到的场景而柔和下来。
“她会生活得很幸福,姐姐,哪怕某些命运已经注定,英雄的血液也永远不会断绝。”
他喃喃地说完了自己所看到的场景,却半晌没有听到回答。
“我知道,”赛丽娜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些,“不要说这些我以后永远都看不到的事情了,小卢西恩,说一说你的女孩吧——维吉现在的情况可不大好,她强行挣脱了锁链,现在灵魂形态伤得很重,权能也控制不住,更不要说继承烈焰权能了……她现在可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卢西恩微微张口,沉默地看着那支闪烁着幽魂冷光的长杖。
“姐姐,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或是找到梵迪特大人,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或者是我的……父亲带到这里,拜托了,”顿了顿,他继续说下去,“暴风要塞不会因为单独一场战争的失败而动摇根基,我也还能再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你放心,我现在的情况是真的好多了。”
赛丽娜沉默片刻,点头离去。
主恶魔对半兽人灵魂的影响仿佛无处不在,哪怕她从进入这处地底洞穴时开始就已经在刻意保持清醒,也还是开始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些晕了,想来是恶魔的引/诱已经对她起了效果,她确实需要立刻从这里离开,找到另外一些人寻求救援。
等到半兽人的身形消失在洞穴尽头,洞窟中只剩下他和一只随时都可能醒来的原初生命,卢西恩总算是拿起自己手里那只精致的魔药瓶子,又苦笑着将它握紧。
多亏那些魔药的作用,身体的疼痛感已经减弱了许多,但他仍然能够感觉到那些仿佛无处不在的吵架声音。
卢西恩痛苦地抱紧了自己的头,那些乱糟糟仿佛有无数人在自己脑中吵架的感觉让他的意识很快就有些恍惚,一直在不停地被那些声音带偏。他不得不一直回忆着那些自己认为值得铭记的记忆来保持住自己的清醒,抵抗住那些仿佛无处不在的针对灵魂的引诱。
那些回忆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她的——哪怕是在这样接连不断的灵魂折磨之中,他仍旧能够轻松想起她开心的笑容,那还是他在认识她之后她才开始慢慢向他展露出来的。
明明是属于权能的灵魂,却有着令人想要永远守护的纯粹与天真。如果他这次能够成功活下去,就帮助她,保护她,直到她成功从她的前任那里继承权能。
如果他能活下去……
卢西恩握住那支属于历代先知的长杖,杖顶那枚由魔金制成的漂浮眼睛很快就转了过来,用一种仿佛是悲悯的目光看向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暴风要塞内部。
北境的王者沉默地看着那处空无一人的冰泉——公共浴场那处由自然之心冕下亲手加强的防御魔法阵已经被人从内部突破拆除,留下几具负责守护浴池的守卫的尸体。他们像是被强行吸收了生命和灵魂,整个身体都枯成了干尸,原本应是被寒冷的权能冻结成冰泉的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