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动了动唇,陷入了沉默。
顾粟粟扯了扯唇角,“没有吧,他要是听了,您也不至于和我说这些了,这里也不至于被他弄得一团糟了,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顾桥年把这里毁成了什么样,但我能猜到,毕竟这些年,他在家都是这样的,只要喝点酒抽根烟了,就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在外受到的一切憋屈,没法发泄的情绪,全都释放在我的身上。”
“是,您说的我都知道,我和他的确是血脉相连,可那又怎么样,恰恰是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打我才更加的肆无忌惮,因为打别人,别人会有人帮着出头。因为打别人,是要赔偿别人钱,打我,我这个亲生女儿,不仅没有人会帮着我出头,也不需要赔偿一分钱,甚至还可以顶着父亲这个身份,不断的用父亲这个身份压着我这个还在上学,没有一点经济能力的学生。”
“奶奶,我知道您不想让我和他关系不好,毕竟他就算再不好,也是你唯一的儿子,可是奶奶,您知道吗?我自从离开他以后,我的世界都清净了,父亲这个角色于我而言,我宁可没有这号人物。”
“您将他从小养大,没有亏待过他什么,可他呢?他只想着您的钱,念着您的遗产究竟归属于谁,您真的安心让我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吗?只怕他只想着怎么压榨我吧。”
说完这番话,奶奶早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了。
苍老无神的眼睛也湿润了,“他还打你?”
“嗯……”
顾粟粟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不仅打,还会故意饿着我,不给我饭吃,说是让我长长记性,还会罚跪,在冬天让我撩开裤子露出膝盖,跪在地上。”
“奶奶……您知道吗,我真的想不通,究竟我是他的女儿,还是顾歆美是?”
顾粟粟到底声线还是有些隐隐的发颤,昔日一直忍耐不想告诉奶奶的委屈,此刻都迸发出来。
“奶奶,之前我不告诉你这些事情,是不想让您担心,但您劝我和他继续维持父女关系,我真的很难过,我觉得您在把我推向地狱。”
顾粟粟又开始想哭,鼻尖都在微颤,“奶奶,我真的努力了很久,才一点一点从地狱爬出来的。”
现在的她,看起来只是从高三毕业以后就摆脱了家庭,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
可当年的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治愈自己,去疗愈那个被家庭狠狠伤害到的自己。
“好好好。”奶奶心疼的抱紧顾粟粟,“都是奶奶不好,奶奶不知道这些事情,奶奶以后不说了,粟粟以后就跟着奶奶。”
……
踏出养老院时。
天已然黑透了。
顾粟粟只觉得心累极了。
好在江寒山一直搂着她的肩膀,只要她往后靠,他就一直在。
江寒山察觉到顾粟粟走一步路都艰难,脚下千斤重。
他拦腰抱起了顾粟粟,坐在了不远处的公园长椅上。
就近在自动贩卖机卖了两瓶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顾粟粟面前,“喝口水,说了那么多话又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
顾粟粟没有接过水,而是勾住了江寒山脖颈,脑袋靠在了他肩头,语气都有些气若游丝的飘忽,“江寒山……我好累啊。”
江寒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会好的,好在这次奶奶没什么问题,明天咱们再带着奶奶去医院看看。”
“真的会好吗?”
顾粟粟自己都产生了怀疑,“好像只要顾桥年还活着……我就好不了。”
“我明明生活的很好很高兴的,没有顾桥年的生活我过的很滋润,一旦有任何和顾桥年有关的事情……我就负面情绪爆棚,总会戳到我心里最烦的点。”
细想起来。
顾粟粟昔日真正的自由,或许就是从顾桥年去世的那一天开始的吧。
说上来或许是不孝。
顾桥年的祭日,是她重生的日子。
顾桥年死的那一天,比起伤心,顾粟粟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好像一直压在肩膀上的大山,忽而移走了,此后再也没什么东西能这样压制她了。
“老公……”
顾粟粟小脸埋在他肩颈间,“谢谢你……谢谢你和儿子给了我一个家……”
若不是和江寒山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家庭。
她根本不会知道,原来家庭不是只有打骂的,原来家庭也是有温馨,有快乐的。
江寒山也垂首,下颚搭在他发顶,轻声,“是我要谢谢你。”
说话间,他搂紧了些顾粟粟,“谢谢你重新回到18岁,仍旧选择我。”
顾粟粟心尖被他这句话戳中。
瘪着小嘴瞧他,“是啊,我都忘记了,重新回到18岁,我还可以选择别人的。”
“嗯?”
江寒山原本正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