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即位三年,后宫尚无嫡子,皇后一朝有孕,阖宫动荡。
早春三月,宫中初雪方消,各宫分发的碳火已减半,唯独皇后宫中碳火日夜不断。皇后有孕,腹中怀的乃是大夏朝的嫡子,是以内务府的宫人万万不敢懈怠,延春宫的碳火供得足足的,唯恐冻着皇后及腹中胎儿。
延春宫。
一盆又一盆血水被宫女端出来,屋内传来一阵阵痛苦压抑的哭泣声,太医院一众太医具愁眉苦脸,太后端坐于主座,眼瞧着太医迟迟拿不出方程来,终是开口问道:“诸位太医,皇后这一胎,可还保得住。”
众太医齐齐跪下,太医院左院判江太医道:“回太后,皇后娘娘这一胎……甚是凶险,娘娘身子恐有亏虚,自娘娘有孕后,太医院百般调理,始终不见成效,这胎能保五个月……已是极限。”
“这胎……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臣等无能。”
众太医俯首于地。
太后心知,这次恐怕回天乏术。
皇后身子向来较弱,皇帝登基三年,皇后才有了这一胎。自她有孕后,太后重新掌管后宫事宜,诸太医日日请平安脉,只为了能保住这夏朝的嫡子,只是……
内室传来皇后痛苦的低声呼唤,太后长叹一口气,吩咐太医尽力调养皇后的身子,切勿因这次小产落下病根。
“娘娘,娘娘……”
皇后的贴身宫女茱萸一直守在皇后身旁,眼瞧着皇后脸色苍白,心疼地将她扶起:“娘娘,太医给您开了药,您喝了再睡吧。”
“茱萸……”皇后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咽着,“我的孩子……是不是……”
“还会有的,娘娘,您好好调理身子,将来,还会有小皇子的。”
乌发凌乱地铺在床上,皇后嘴唇毫无血色,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紫宸殿内,年轻的帝王下了早朝,身着紫色常服,正在批阅奏折,太医院院首跪在大殿内向皇帝回禀情况。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次小产,微臣并未发现旁的什么,只是天气寒冷,皇后娘娘身体虚弱,哪怕宫中日夜燃着碳火,也……”
院首顿了顿,感受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难以言喻的威压袭来,接下来的话说的战战兢兢:“皇后此番……恐难有孕。”
“退下吧。”
年轻的帝王神色平淡,瞧不出任何喜怒。院首所禀的之事若是被朝臣知晓,定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皇后在位三年,纵然无过,但堂堂一国之母,无子便是最大的过错,更何况皇后母家树敌颇多,朝中重臣,可都观望着。
温兴贤垂首立于旁边,心中思量片刻,便听得陛下吩咐。
“传令下去,让皇后安心静养,后宫事宜暂且交于太后处理,后宫众人无事不得叨扰皇后。”
“嗻。”
晚春未过,御花园的花在内务府的精心栽培下都开得明艳,今日皇后娘娘难得来御花园散步,宫人们花了足足的心思,使得这满园的花争奇斗艳。
皇后卧床一月有余,如今身子逐渐好转,这才在茱萸的提议下来御花园散步。
御花园提前清空了闲杂人等,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对皇后情有独钟,即便传出了皇后无法再生育的言论,圣上仍力排众议,要将宫中仅有的三位皇子都记入皇后名下,甚至一度传出皇帝想要去母留子的打算。
幸得皇后仁慈,及时劝阻了皇帝,言明后宫诸皇子将来唤她一声母后即可,不必让其经受母子分离之痛。
经此一事,皇后贤明远播,帝后二人伉俪情深也深入人心,皇帝虽无嫡子,旁妃嫔却还是能生出皇子的,至于这太子之位……已有三位皇子的嫔妃与其背后的母家如何谋划,暂且不提。
前朝之事繁多,后宫这些日子以来却颇为平静。
皇后卧病在床,宫中事宜交由太后处置,皇上忙于前朝之事,只初一十五去皇后宫中探望,旁的时刻都在紫宸殿,诸位妃嫔除了约着赏花喝茶,旁的也无事可做。
皇后身子未愈,只走片刻便被茱萸扶着在一处亭子里坐下,宫人垫上软垫,端来茶点,静候在旁。
茱萸是皇后带进宫的贴身大宫女,从小与皇后一同长大,情分有别于旁人,在皇后面前说话做事也是不一般的。
“娘娘,今儿个天好,您看这花,开的多艳呐。”
皇后容貌典雅,举止端庄,虽无倾国之姿,在世家中也是挑不出错的,如今大病初愈,面色便柔弱几分:“是啊,再过不久就要入夏了吧。”
另一侧端着茶壶正在添水的也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名唤茴香,与茱萸一道是皇后带进宫的。
茴香添完水,说想要去摘几躲好看的花儿来,她一向更活泼爱闹些,皇后便由着她带了两个小宫女去了。
皇后此番出门带的宫女并不多,茴香一走,身边便只剩下了茱萸一人。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