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礼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纤细敏感的女子。
明明从前见她的时候,是个反应有些许迟钝的痴儿。
可如今却在自己面前,不住地流着泪。
他略带几分懊恼,看着白芍独自哭泣,也没有声音,默默流泪。
不似旁人那般惹人厌烦,反倒是叫人心疼。
本想一走了之,现下脚却扎了根儿,挪不得半步。
他轻声宽慰:“你的身份使然,若是与二皇子在一处,日后要面对诸多阻拦,不若选一条更为安稳的道路,何必拘于他一人。”
此话一出,白芍便哀怨地朝他望了一眼。
哪里有别的出路可以选呢。
齐淮礼一冲动,险些脱口而出:“如果不行,还有我——”好在他还记得白芍如今的尴尬处境,硬生生转了语调,“我可助你假死脱身。”
被他的话吓住,白芍一愣,连泪都忘了擦:“……假死?”
“是,以齐家的势力,可趁乱带你离开京城。”
她突然有了些期待,可马上又消沉下来:“我……我孤身一人,又该去往何处。”
齐淮礼道:“若是……你不嫌弃,到是也可先暂居国公府,听闻你与我三妹速来交好,也可与她作伴。”
是了,他是娇娇的兄长。
白芍垂眸,不再言语。
齐淮礼知道自己今日颇有些冲动,言多必失,见她已经被自己说动,低头沉思,便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不久,齐颜娇就寻了过来。
“娇娇。”白芍招呼她坐下,询问,“齐淮礼是你兄长,你与他关系可好?”
齐颜娇正感叹她找的这个院子景色真不错,闻言答道:“齐淮礼?哦对,同父异母嘛,关系也就那样?反正在家里他地位最高,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也没机会和他说话,一般般吧。”
她突然警惕:“你不会碰见他了吧?”
见小姐妹点头,齐颜娇警铃大作,白芍从来不会主动询问旁人,这还是她第一个打听的男人:“阿芍,芍芍,姐妹,听我说,齐淮礼这个人心可脏了,别和他玩儿,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芍老老实实点头。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直接主打一个铁石心肠。”齐颜娇强调。
白芍噗嗤笑出声来:“娇娇,你一点也不铁石心肠。”
“嘿嘿,这是对你啦,要是对别人我可不带说这么多的。”
玩闹过后,趁天色还没暗,齐颜娇送白芍回宫。
皇帝照常询问白芍,今日与齐颜娇都做了什么。
今日大儿子大婚,虽然知道白芍心中只有他,顾璟禹仍有些不自信,非要亲自询问白芍对这场婚礼的看法。
“唔,糕点好吃。”
小姑娘坐在他怀中,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很久,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她一点儿也不关心今日是谁大婚,也从没有主动在他面前提过他的那几个儿子。
皇帝龙心大悦,当即赏了御前所有宫人。
在他怀中,白芍已经困呼呼靠在他肩膀上,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
顾璟禹熟练地轻拍着她的背,哄人睡觉。
大皇子成婚后,宰相便成了大皇子一脉,在朝中为大皇子做事,以长幼有序为由请皇帝立大皇子为太子。
慧妃已经为二皇子相看了统领边境十万大军的廖将军的长女,二皇子顾卓钰在文臣中本就颇有盛名,如今又有了武将的支持,不少人以立贤不立长为由请皇帝立二皇子为太子。
至于三皇子顾卓晟,虽然背靠将军府,然而其为人嚣张跋扈,没有半点礼贤下士的风采不说,前段时间还触怒了皇帝,就算贤妃与其母家将军府再如何,在朝中的声势也比不得另外两位皇子。
一时间,京城因夺嫡之争惹出不少风波。
顾璟禹这段时间颇为心烦。
他本就在壮年,原本确实是任由三个儿子竞争,待他们成王败寇,他再册封太子——顾璟禹从没有什么慈父之心,在他看来,太子之位自然是有能力的人才能得到的。
只是出了白芍这个意外,他对棋盘上的棋子动了心后,短时间内便不愿他们再起纷争,为了保证棋盘的稳定,他顺势将白芍收到身边,用齐颜娇替代了她。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一个举动,导致三个皇子不再按照父皇的心意斗争,转而将夺嫡放在明面上,逼他立太子。
顾璟禹掌权多年,此刻权威受到挑衅,自然大怒。
只是如今竟无法再向从前那般力排众议,朝堂上不少人成了大皇子与二皇子一党,哪怕是三皇子都有一小股支持者,反而是忠君爱国之人极少,鲜少有终于皇帝不站队的。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有点本事。”
紫宸殿内,顾璟禹冷着脸坐在书房,翻看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