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这种情况,但凡跳船之后运气差那么一点,一定会长眠水里。她审视这几幅画,画像中,除了那位提灯且身披斗篷的女子外,其他人都没有遮掩面容,她们好像无所畏惧,断定舟舟没有反抗的能力。
天色暗下,三根蜡烛在角落静静燃烧,舟舟仍然盯着画像,她心乱如麻,不停地想如果她没有逃离,最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舟舟不寒而栗,心中涌上愤怒与恐惧,船上那群妇人没有直接取她性命,其中一个急切地要喂她吃东西,舟舟把粥碗打翻,可谁知她之前有没有用过船上的碗筷,喝了水或者吃了其他什么东西。
饮食当中能掺药,再就是溺水晕厥,二者相加所以才导致她失忆?失忆伤的是脑,亦不同于周涟漪时常头疼的毛病,兴阳的郎中没有唤回记忆的良方,只能叫她静养,能否恢复记忆全看命。
青禾的大夫她其实也看过,舟舟求记忆,大夫见她不是本地人,呵呵一笑,挥笔写下一张药方,小字密密麻麻,罗列各种养气补血的名贵药材,郎中指定她去对面药铺抓药,幸好舟舟没钱,没有被坑。
她现在能想起这些,说明问题不算十分严重,无论溺水还是药物作祟,都没让她彻底痴傻。
梦中这些人,最好每天跪求神佛别让她找到,不然……
长睫垂下盖住火光,给素来明亮的眸子洒下一片灰暗的阴影。
敲门声响起。
舟舟回神,几幅样貌清晰的妇人画像已经被她抓皱,她把纸页夹到话本中间,走到门口,问:“谁。”
“客官,给您送饭来了。”小二如往常一般说道,“给您放在门口了。”
舟舟埋头写话本时经常忘记下楼吃饭,就算下楼,她很少亲自点菜,有特别想吃的菜品除外,其余时间,要么洛听风点菜,要么厨房随意发挥,如果她迟迟没有下楼,那就是不想被人打扰,让厨房随意做点什么送到门口就行,为此,她客房门前还特地摆一张小圆台,小二每次都将食盒都放在上面,过一段时间再来收拾碗筷。
小二将食盒放在圆台上,他走后不久,大门敞开,舟舟从里面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遍,廊道空荡荡的,无人,隔壁屋子是暗的,洛听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男人都这样吗?做完事收了钱就走?青禾有宵禁,他能跑到哪里去?
舟舟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他偷偷夜会别家姑娘,今夜都不打算回来了?
舟舟被这个念头气笑了,快速将食盒拎进屋内。
“不就是个男人。”舟舟感受到食盒沉甸甸的分量,自言自语道,“我们难道是什么很正经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
男人如衣服,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舟舟勾勾手指就有一大片凑上来献殷勤,她管洛听风去哪里,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及时行乐,洛听风算什么,不就是长得高些,俊些,亲她的时候让她头脑有些昏沉,她也不是那么享受!有什么大不了的!
舟舟重重将食盒放在桌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耗心神了,她好饿,必须吃点好的补补。
舟舟打开食盒,入眼是一盘浇汁鱼丸,边上缀了一朵萝卜雕花。舟舟之前还夸过这道菜,说它韧弹鲜香,她一口气能吃八十个,于是厨房恨不得顿顿给她做,她每次吃得十分开心。这次不同,舟舟闻到熟悉的香味,心里明知道这东西是她喜欢的,脑海中却浮现出梦中那碗糊状鱼糜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鱼丸量多,占满最上一层。舟舟撇开这道菜,继续往下看。底下两层有炒菜、点心,以及一碗水水嫩嫩的虾仁蛋羹,虾与鱼都是水产,舟舟看到蛋羹上的虾仁再次联想到鱼糜粥,顿时没了胃口。
舟舟勉强塞了几口饭菜进肚,草草收拾一通,躺到床上睡了。
*
杨朝省带在身边的“侍从”邀洛听风小叙。
二人闲聊片刻后,一同去看望忙碌的杨大人。
这几天,杨朝省几乎调动所有人手清点程、孙两家的家产,孙家还好说,程家的金库简直令人惊掉下巴,他们算盘都要拨出火星子,至今还未清点完成。除堆积成山的金银外,这两家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青禾闹过饥荒,农人长了记性,垦山种地,更加卖力地种庄稼,所以才有城外绿浪起伏的震撼景象,大家都在囤粮,饥荒过后几年,粮多价贱。
几人站到谷仓外,杨朝省看着堆积成山的粮食,啧啧叹声:“来得正好。”
近来多雨,尤其多瓢泼大雨,青禾还算老天开眼运气好,雨下一阵停一阵,地势又高,因此没像其他地方一样被水淹没。
外来人都涌了进来,吃饭的嘴多了,有米粮贩子想走孙家当年致富的老路,在城中散布谣言,说粮食紧缺,要囤粮的抓紧,别被他们外来人抢了去。一时间粮价猛涨,城中许多老人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每日顶着雨,天还没亮就去粮铺门口蹲守,怎样都劝不走。
杨朝省颇为无奈,把散播谣言的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