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就如此诚实!
“放肆!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舟舟口不择言,一个猛扑上去,终于抬手堵住他的嘴。
舟舟呼吸剧烈起伏:“胡编乱造,岂有此理,你!无礼!”
“想不到郡主心愿如此朴实无华。”洛听风捉住那只缠覆红线的手腕,继续说,“可惜要令您失望了,世上只有一个洛听风,不知您准备何时上门提亲,我向来安分守己,没有名分,我不能与您玩蒙眼抓人的游戏。”
蒙谁的眼?抓谁?
“……够了。”舟舟声音颤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她绝望地闭上双眼,身体无力地垂下去,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捞住。
舟舟生无可恋:“放开我。”
“舟舟,我是认真的。”洛听风将她搂在怀里,舟舟脸贴在他胸膛,耳边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他声音从头顶传来,“回京之后,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的事。”
“你嘴上这样讲,等我主动去说,你们家再果断拒绝,全京城都要拿我当笑话看。”舟舟目光憧憬而晶亮,“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我要买两栋大宅,养百十个俊俏水灵的男宠嘶……你敢咬我!”
洛听风在她耳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那我去提,你要是不答应,我天天去。”
“没见过你这样死缠烂打的。”舟舟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垂下目光道,“我得去问问爹娘。与我扯上关系,对你们洛家没有好处,还有我母亲,她久受压制,有人……”她犹疑地说,“有人不想让她好过,也不想让我们一家好过。”
洛听风紧接着说:“我守在你身边,也是她的意思。”
舟舟神情微凝,她身边有家里派来的护卫,所以她时不时会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母亲默许她与洛听风同行,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对策?舟舟心思聪慧,目光从不解到迷茫,又从迷茫化为了然,她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想。沉默片刻,她抬手抓住洛听风衣襟,目光质问:“你再说一遍?”
洛听风笑道:“当然,我心甘情愿。”
“哼。”舟舟冷哼,说到回京,她不情不愿地提起某个话题,“与奉北和亲一事,人选定了吗?”
洛听风有问必答:“据我所知,选中的是安柔公主。”
“安柔?”舟舟心情复杂,“她又要恨我了。”
“不是你做的决定,为何要恨你。”
“谁知道呢。”舟舟望着窗外出神,以她对安柔的了解,这人多半会以为她是故意出走,然后大闹一通。不过既然人选已经定下,舟舟可以回家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只要她还没有与皇权对抗的本事,命运必然会被那人攥在手里,而她不能永远躲在外头,她必须回京,她还要抓住那个将她送上贼船的恶人。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洛听风握住她系红绳的那只手,掌心相贴,每一寸关节都仔细地捏过去,某些地方,柔软之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茧褪的触感,要认真甄别才能分辨出来,洛听风猜她学过琴。他捏着她曾经滑过琴弦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舟舟水眸微漾,缩了缩手指:“刚刚还自称安分守己,谁信。”
洛听风不认账,凑到她面前,无辜地眨了一下眼:“我说过吗?”
舟舟拧他胳膊:“不许学我!”
洛听风埋在她肩窝,低低地笑。
舟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二人一同望向院中花圃。舟舟又失了会儿神,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天真烂漫的色彩,神色隐隐闪动不安。世人偏爱无瑕的花束,她能凭借美貌吸引众人视线,但除了家人,从未有人在她面前长久地驻足。
世人说她怯懦,说她庸才,说她恶毒,她都不想认。
从前在宫中接受教导时,她甚至不敢胜过别人,只要她稍微崭露头角,马上会被众人联手打压得体无完肤。她天性好强,想争一口气,却又不知如何在自保的情况下去争那口气。
她怕雷,只要咬咬牙,能在荒芜的冷宫中挺过整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怕水,被推下湖后病了许久,事后也能忍住恐惧,从头钻研水性。宫中学不到东西,她回家再学,父亲手把手教她作画弹琴,她学会之后愣藏着,硬弦磨出水泡厚茧,她找医师寻了药方,每天涂抹,痕迹渐渐消失。她懂棋,会绣艺,她什么都想学,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武学天赋,提不动母亲的枪。
京中罕见将门女,哪怕大璃无须她冲锋陷阵,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每日执着地去试一试那杆长枪,枪提不动就换刀,刀不行换剑,长剑不行换短剑,后来削到自己的手,舟舟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晕血。她实在没有练武的才能,命运给予她尊贵的出身,让她安心在家当一个娇养的贵女。
舟舟对武学释然,她在家坦荡弹琴作画,对外什么都藏,唯有脾气不藏。她知道京中怎样传她:郡主身份尊贵,奈何性情多变,并非君子良缘。
舟舟嫌弃他们自作多情,她才是看不上他们。
树底光影斑驳,舟舟走到屋外,回头看他:“洛听风。”
“我在。”
“你配得上我吗?”舟舟理所当然地问。
洛听风思索片刻:“我尽力。”
“我